太皇太后宾天此乃大事,整个大汉都处在悲伤之中。所有酒肆和乐坊关门歇业,所有府衙和官吏停止办公,所有人都在为太皇太后的丧事忙碌。然而,朝堂之上却争论不休。废丞相许昌以死面圣,又以死相逼非要主持太皇太后的葬礼。
按照常理,太皇太后宾天和皇帝宾天是一样的排场,甚至于比皇帝还要奢华。一旦有了奢华,那花费自然不是小数,有了花费很多东西就说不清楚了。若是能从太皇太后的丧事上捞一点,别人也不敢说。即便是说了,一句太皇太后丧事花费就能打,难不成你还会去皇帝那里报告说太皇太后的丧事过于奢华?
许昌也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被罢相多年,只有一个侯爵支撑着。可是他家大业大,再加上不善理财,仅凭封地的那点收入根本不够一家子糟蹋,很快就有点入不敷出的迹象。而太皇太后的丧事给了他一个机会,所以才为了一家子老小豁出了自己那张老脸。
丞相本就是主持皇家丧事的不二人选,可惜田蚡被淮南王谋反的事情牵连,没被罢相已经算是很给面子,如今更不敢多说一句话。庄青翟成了第二顺位,但庄青翟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竟然没有和许昌争夺的意思。御史大夫韩安国更是不堪,他虽没有牵扯淮南王也不算太皇太后老臣,完全被所有人忽略了。
许昌整整闹了三天,又是哭又是拜,对太皇太后敬意的话说的建章宫都装不下了。刘彻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准了他主持太皇太后丧事的差事,同时让庄青翟从旁协助,也算安慰了太皇太后在天之灵,让他最信任的两个臣子安排他的后事。
长乐宫已经被改成了灵堂,一片缟素之下,上到皇帝下到臣子纷纷前来祭奠,甚至于从长安城挑选出来的百姓代表也被允许拜祭,哭泣、哀嚎从未断过。
作为皇帝将来的亲家,苏任也在殿内跪着。说他对太皇太后窦氏有多敬重,不敢肯定,但太皇太后对苏任的庇护,苏任还是感受的到的。当年若不是太皇太后压着长公主刘嫖,他苏任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和刘嫖的人马对着干。所以苏任对太皇太后窦氏更多的是感激。
苏健已经是太皇太后看过的驸马都尉,自然在宗正府有了备案,所以他跪的地方反而比苏任靠前。但无论怎么说,苏健也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置身于一群陌生人之间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很快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有孩子的人自然明白苏健是什么意思,没孩子的纷纷觉得这个重孙女婿不错,这么快就知道哭祭皇祖母了。
既然是未来的皇家驸马,太后作为一宫之主还是要关心一下。苏健哭了好一会,太后便让苏任将苏健抱了下去。一看见自己的父亲,苏健的哭声更大了,死死的抱着苏任的脖子就是不撒手,即便睡着了也抱的死死的。
将孩子抱在胸前,轻轻的拍着。刘彻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就这个样子的小子还想娶朕的女儿?”
苏任摇摇头:“陛下不会是要反悔吧?此事可是太皇太后应允的!”
刘彻瞪了苏任一眼:“太皇太后仙逝,长安城恐怕能安静一段时间,最近你就留在长安吧?朕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商议。”
苏任摇摇头:“我说了三年便是三年,除非长安生什么陛下不能控制的事情我才会回来,其实太皇太后仙逝对陛下来说也算一件好事,很多人以前陛下不能动,现在就可以动了。”
“你是说馆陶姑母?”
“不仅仅是她,馆陶公主只不过是被太皇太后宠坏了,长安城里还有很多人比馆陶公主还要让陛下小心。”
“何人?”
“无外乎皇亲国戚。”
“田蚡?他如今还能兴起什么风浪?刘安的事情朕没有处置他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了,若他还不知收敛,朕定当严惩。”
苏任一笑:“是吗?太后说话陛下也不听?”
刘彻当即不说话了。太后王氏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太皇太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这就是对王氏的一种无形的诱导。在王氏看来,景帝时太皇太后窦氏的所作所为,他太后王氏自当效仿,别人必然没有意见。窦婴在景帝朝便是丞相,他王氏的弟弟田蚡那就一定得坐稳丞相的位子。
窦家因为太皇太后的关系,整个家族飞黄腾达,王家也绝对不能落后。说起来,王氏的出身比窦氏要好的多。窦氏以佳人子入宫充作宫女,若不是被吕后派去代国,能坐上代王妃,继而封皇后、太后、太皇太后?王氏怎么得也是良家子入宫,所以她处处都想与太皇太后相比,只她没料到自己的儿子比窦氏的儿子要强势。
刘彻叹了口气:“是呀!母后这几天便已经急不可耐了,若不是太皇太后丧期未满,灵柩还在长乐宫,母后恐怕早就搬了过去!还有那个田蚡,最近也往母后身边跑的比较勤快,不知道都给母后说了些什么?母后每次见到朕便说很多王家孤苦的话,话里话外的都在告诉朕要让王家充斥朝堂。”
“那陛下什么意思?”
刘彻无奈的笑笑:“朕能有什么意思?我大汉以孝治天下,母后的话即便我再怎么不喜欢听也得听着。”
“陛下要起用王家?或者说田家?”
“朕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