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回到内室里。
李雍的脸色仍旧苍白,眉宇之间的神情却轻松多了。
方才释空法师治伤的时候,李雍没出任何声音,即便是在正骨的关头,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这一点让她很佩服,因为她是个很怕疼的人。
“你这几年是不是在军营里。”季嫣然边说边将药碗端了过去。
李雍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他化名在崔将军帐下任职,连李文庆都不知晓。
“很简单,”季嫣然指了指李雍身上,“你身上有许多利器造成的伤疤,你又没有恶名在外,既然不是与人斗殴造成的,那就是在军营了。”
“你在外面定然是遇到了变故,在李文庆没有动用家法之前,你就已经受了伤,刀剑伤和棍棒伤很好区分。”
他急着进城救崔将军,干脆厮杀出了条血路,混战中被高句丽的将军一刀伤在了腰上,她连这个都看到了,而且能想到那么多,他不禁再一次打量季氏,四目相对,季氏脸上并没有羞怯,仿佛……并不在意这些……
被这样肆意谈论伤口,他身上倒像是没有了衣服,他从没想过会被一个女子这样盯着瞧。
李雍眼睛微沉,心也静下来,努力让自己适应现状,他安静地接过药碗,一口气喝掉才道:“你嫁到李家之后,我就去了军营。”
季嫣然坐在锦杌上,静静地听着,她和李雍联手对付了李文庆和江家,也算有了几分信任,与其听顾包子胡扯倒不如在李雍这里,进一步知晓目前的局势。
季嫣然起身再一次推窗看了看外面的唐千,然后将容妈妈叫进门吩咐了几句。
李雍知道季嫣然是怕被人偷听,若是他将实情说出来,倒像是对不住她似的。
共处一室,还要分享他心中的秘密吗?他从没想过这种事,尤其是对季氏。
李雍道:“武朝分十大节度使你应该知道吧?”
季嫣然没有在正主脑海里仔细去翻找相关的记忆,但是模模糊糊的倒也知道不少,于是点了点头:“十大节度使,五姓望族占其五,开国郡公占三,另外两家是皇上信任的重臣。”
李雍点头:“十年前,开国郡公为的林家上奏朝廷收回节度使,实行州、县二级制,推行科举,提倡士大夫治天下,也就是削弱五姓望族的权柄。”
“后来江家女入宫,皇上就开始迟迟不肯推行新法,直到常宁公主突然薨逝,林家没有了意气回到岭南,五姓望族重新兴旺,江家更是占尽了风头。”
“常宁公主虽然是个女子,她的死却让朝廷局面大变。
五姓望族趁着太后娘娘悲伤过度一病不起,鼓动天子将四处扩充疆土,将整个武朝绑在了战车之上。
疆土虽然扩充了,武朝的兵马、钱粮不足,更加需要节度使和望族的支持。
朝中许多重臣,就在此时被五姓望族牵制、陷害。
就连晋王都解甲归田。”
“三个月前惠妃娘娘诞下龙子,惠妃娘娘母亲被封为宜国夫人,江家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扩张权柄,不但插手朝中要事,还明目张胆地抢夺平卢节度使。”
“护国公林让带着一众老臣反对,朝廷上下,都在为这件事暗暗较劲,紧接着平卢就起了战事,原本的节度使崔大人战死,一家老小尽数被屠。”
季嫣然听了明白:“所以你藏着的是崔家人。”
李雍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护送崔家人的事他本不欲让任何人知晓,季氏出现在大牢里,他认为是被江家人驱使前来探听他的秘密,从平卢到河东,他一路上杀了不少人,他不介意再多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