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着的,是沐若云与杨舒敏,没有了呼吸,面色苍白如雪,已是两具尸体,手臂上是一条条细碎的伤口,刀刀割在经脉上。
身下,是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带着丝丝药味儿,二人的血交融在一起,浸染着身后的衣衫。
找来火油,泼洒在二人身上,火光一点,立即熊熊燃烧起来,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待到火灭,地下只剩两堆焦黑焦黑的骨头,药屋被熏成了黑色。
草儿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沐千寻交代的事,她算是完成了吧,真的是随便杀死的哦,该回去补个觉了。
门用粗粗的锁链锁起来,这药屋从此就算废了吧,屋外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算太大,冰冰凉凉的拍在身上,正好浇灭心中的烦闷。
世上再没有沐若云这个人,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都在那把火中,烧的干干净净,所有的情仇,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阁楼之上,萧寒打开门,望着眼前的倩影,心头如堵上了巨石,透不过气儿,她终究还是找来了。
这样的穿着,还真是…下意识的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她,声音低沉:“怎么穿成这样,快披上吧。”
赵嫣然一把扯过衣袍,利落的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上面,冷笑:
“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何必虚情假意,还显害的我不够惨吗?”
萧寒颧骨微动,无话可说,对赵嫣然他无法说问心无愧,编再多的理由,他也还是对不住她。
语气软了几分,没有底气的为自己辩解:“我也是为了皇城的安危,你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吧!”
“忘了?呵呵,你让我忘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冲花了那浓浓的妆容,那哽咽的声音听的人心痛。
赵嫣然几近癫狂,整个人不住的颤抖,低声嘶吼:
“忘了!我如何能忘,一切的一切,我这一生都忘不掉!
你的句句誓言,深入我心,我信了,深陷了,对你不设一丝防备!
结果呢,赵家被灭族,除了我,无一人存活下来!
最后爹爹他们只剩几百人不到,你还是痛下杀手,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
我爱上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狠毒之人,杀父之仇,灭族之恨,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忘?
这些,没日没夜的折磨着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那为何不连我一起杀了,不是更合你的心意?”
她的一句句质问,他都无法回应,对,都是他做的,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他无力反驳。
“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好过些?”他对她满满的都是愧疚,利用一个人的情感,这是最肮脏龌龊的手段,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我要你死,你敢吗!”赵嫣然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挑衅到。
萧寒叹气,要他以死谢罪,他还真做不到,对于赵家的灭族,他从来没觉着不该,单单是对赵嫣然的愧疚,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银两,给你安排去处,你离开皇城吧,走的远远的,你的一生还有很长,好好的活着。”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保她一条命,许她离开。
“我不会走的,我死也要死在皇城。我已经有了去处,就是玉荆楼,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地方吧?咯咯…”
赵嫣然笑的花枝乱颤,泪水倾泻而下,这么多的泪也冲不淡心中的苦涩。
不知为何,这几日来,让她最痛苦的,不是赵家的灭族,而是萧寒的欺骗,他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的刺在她心上,痛的难以呼吸。
她堕落,她沉沦,她践踏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骄傲,不知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现在说出口,那窒息的痛,还是无法缓解半分。
“你!”萧寒眉头紧蹙,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色,看她的穿扮,他早该想到的,原来他竟伤的她这么深,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就这么甘愿沦落风尘。
“你离开那里好不好?你不该去那种地方的,我给你赎身,你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那语气,近乎恳求,就算对她没有爱,也不忍她变成这样,他希望能补救,他犯下的罪孽。
有那么一瞬间,赵嫣然迷茫了,似乎,他还是那个他,他们还可以回到以前。
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她,也好过这没完没了的痛苦。
脑海一阵一阵的眩晕,手脚开始变得冰凉麻木,赵嫣然惨淡一笑,毒已经蔓延了,看来,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一刻,没有恐惧,没有不舍,有的就只有解脱,眼前的男子,在她的视线里模糊不清,脚下一轻,直直的朝后倒下。
渐渐的,渐渐的失去意识,只知道,她没有碰到地面,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死,真好,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没有爱,也没有恨,想必,黄泉路上,赵家的众人,还没有走远,她可以去求得他们的谅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