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楼里可热闹的,不少人刚才都看到了薛睿和余舒进来,有的开业当天还见过余舒这位管事姑娘,印象颇深,于是一面乐呵着吃饭不用掏钱,一面又议论纷纷,猜测主家是遇上什么大喜事了。
余舒刚走上楼梯,忽闻前头喧哗起来,就狐疑地对薛睿道:“你听听这是怎么了?”
薛睿摇摇头:“大概是有人闹了笑话。”
余舒于是不再关心,酒楼人杂,客人一多就各种热闹,一阵一阵的倒不奇怪。
这会儿她是不打紧,等到过几天她检查账本,看到今天流水一样的支出,那白huāhuā的银子都打了水漂,让她狠狠牙疼了好些时候。
两人在二楼余舒房间的小门厅坐下,小晴和小蝶端茶倒水伺候着,等余舒洗了脸舒舒坦坦地坐在桌前,厨房已经让人端了好酒好菜上来,一瞧那菜盘子边上巧夺天工的水萝卜雪huā雕,余舒就笑了,拿起筷子指着道:“前头那么些客人,这准是秀青姐给咱们开了小灶。”
忘机楼的大厨子是个女人家,名唤秀青,据悉是个寡妇,却能烹得天南海北千种珍鲜,一手能垫十多斤的大勺,她做的菜,让人尝过一回就难忘掉,整天huā大把银子来点名的食客大有人在,来了还不一定能吃得到。
薛睿执起酒壶,先给余舒斟了一杯,道:“今日高兴,准你多喝两杯。”
余舒接过去闻了闻,似是年份不短的状元红,倒是应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啧了一声,酒香微辣十分痛快,当即就让她眯起眼睛,道:“这酒烈呢,我要是醉倒了,有劳大哥送我回去。”
她倒是放心薛睿的人品。
薛睿却摇头不许:“喝上三杯助兴就够了,你明日还要到司天监面见大提点,今日不好醉酒。如想尽兴,等过两天我再陪你,咱们不在这楼里闷得慌,就到城外东林三里涧,临着一口春泉,春风吹着,阳光正好,再到那时再冰上几壶好酒,或浓或烈,即兴小酌,赏松听泉才叫畅意。”
余舒光是听着就觉得享受,将酒杯举到他面前,点点头:“说好了,过两天我们就去。”
薛睿举杯与她碰了一个:“我几时与你说话不算数?”
两人喝酒聊天,余舒答应了薛睿今日不贪杯,喝了三杯状元红,就让人换成果子酒,与薛睿谈天论地,一时说到双阳会,一时又论及日后,抒怀无忌。
薛睿早知余舒这小女子见识不俗,然则今天头一次和她聊的尽兴,竟不觉时间过的飞快,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傍晚。
“大哥,多谢你陪我。我该回去了,不然干爹干娘要担心,小修肯定着急呢,呵呵。”余舒喝了一下午甜酒,似醉非醉,恰好醺然,笑吟吟地靠着椅子和薛睿说话。
薛睿望一望窗外天色,是该早点送她回去,于是道:“喝了醒酒茶再走。”
说罢叫进来侍婢,让她们去屋里翻找余舒落在这里的大衣斗篷,免得她出了酒热,夜里出出进进再着凉。
今晚倒也冷,他们出了门就刮起一阵北风,吹得余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一个劲儿傻笑,薛睿忙将帽子给她扣上,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马车边上,托着她的手肘稳稳地将她送上车。
余舒一坐进车里,就打起哈欠,左看右看想找个靠的地方,薛睿拉好车帘,回头看她一脸困顿的迷糊样,料想她还是喝多了几杯,无奈地递了一只软枕给她,道:“垫着,到家里洗洗再睡。”
余舒“唔”了一声,抱着竖长的枕头,下巴贴上,又打了一个哈欠,两眼湿乎乎地道:“大哥,我今天真开心,你开心么?”
薛睿轻扬起眉毛:“你说呢,妹子有了出息,当大哥的能不开心吗?”
“嘿嘿。”
薛睿看着这样又傻又精的余舒,心中又有些蠢蠢欲动,怕会想些不该想的,于是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撩开窗帘,看着玻璃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转移了注意力,思绪渐渐飘远了。
不知过了多大会儿,他的左肩突然沉了沉,薛睿身体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偏转过头,垂下视线,看着不知何时偎到他身旁的余舒,正阖着双目靠在他肩膀上,遮住了那双逞强好胜的眼睛,弧度俏皮的嘴唇一张一合,一阵清甜的果香在他的呼吸中流荡。
薛睿抬起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贴近她额头,拇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眉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怜惜,白天无法问出口的话,此刻却有些冲动地到了唇边,低声姁姁道:“阿舒,大哥做你的良人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