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死者生辰列于纸上,对照死时,回溯到三年前——兆庆十一载,庚辰年戊寅月。
十公主出事在正月十三日,死于十四日凌晨。
.......
半个时辰后,纸上潦草,余舒算出那两日生的祸事,停下笔,眉头死死打了一个结,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不信邪地翻开了《生死薄》,在上面查找一番,经过几件相同的案例,最后确认其实,惊讶地再也合不拢嘴。
十公主,竟是...这么死的!?
她还是不能信,干脆重新铺了纸张,将十公主死期之前的日子一天推算过一天,务求一个真相。
如此一来,转眼就到了傍晚,一直到小晴在窗下添灯,屋里香味浓的人快睁不开眼,余舒才一眼红丝地从案上抬头,手下厚厚一叠草纸,墨冷干,她脸上是说不出的纠结。
对于十公主的死,她这几日也有设想,但是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起尾,这叫她如何对薛睿启齿?
薛睿知道了让他背负三年愧疚的真相竟是如斯,他又要如何面对?
余舒静坐了半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心里对那素未谋面人已先死的十公主,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愤。
“哗哗”——
余舒一把抓起了桌上一摞纸张,用力乱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空盆里,只抓了最后一张在手里,冷声对小晴道:
“拿到后面烧干净了。”
薛睿一个下午不知点沸了几壶泉水,眼看着天色暗下,余舒还没下来,他难免有一些焦虑,正打算到楼上去看看,就见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余舒走了进来。
薛睿立刻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迫切: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余舒脸色淡淡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嘴吸了几口温水。
薛睿见状,便也坐了回去,一双黑眼盯着她,虽没有催促她开口,但那神情,分明是着急知道答案的。
余舒喝着茶,嘴里苦,她一口气将半壶茶倒进嘴里,“砰”地一声搁下茶壶。
“十公主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她是自己从观海楼上跳下去的。”
薛睿眨了几下眼,好似没明白过来。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
“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日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
“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鸡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日,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鸡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入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身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入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
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鸡的男子有了私情,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
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水,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脱这场婚事。
怎想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夜伤寒,竟真的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