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翠姨娘看管在城南的小院子里,是不成了。
接出一起过吧,翠姨娘又是那么个惹是生非的性子。
到底如何是好,余舒觉得,还是回去和余小修商量一下,看看这孩子的意思。
毕竟,这娘是他的。
夜落,余舒到余小修房里去,找事支开了白冉,姐弟两个单独说话
“白天出门买了几本画册,我听你说在胡天儿那里看过的,你瞧瞧我买的对不对。”
余舒将那一套讲史趣事的小人书拿给余小修,别人家孩子能有的,只要她给得起,绝不会让余小修眼馋别人。
余小修高兴地接过去翻了几页,便舍不得抬头了,“是这个样子,不过里头故事说的不同,姐,你上哪儿买的,胡天儿跟我了炫耀好几回,问他也不说,尽出些孬点子,让我帮他写功课呢。”
“那你帮他写了?”
“我才不干,”余小修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道:“他这是不学好,不做完功课就想着玩了,我哪能帮着他哄骗夫子。”
不单这样,他还警告了胡天儿,再敢让别人帮他写作业,就把他往陈夫子书袋里丢虫子的事情说给陈夫子。
陈夫子是一位爱说教的女先生,最怕的就是虫子,平日见个知了都要两腿打软,有一回在书袋里掏出一把屎壳郎和蛐蛐,当场就吓的晕了过去。
为这事,胡天儿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好孩子,”余舒一搂他肩膀,笑嘻嘻地夸奖他,心里直叹气:翠姨娘要有余小修一半让人省心,她也不必犯愁了。
“小修,姐姐问你个事,这书待会儿再看。”
余小修乖乖地将小人书放下。
“前头不是领你去看过城北的大宅子吗,那头马上就要修整好了,我同干爹干娘商量过,最迟这个月底就要搬迁过去,你想不想把娘接过来和我们一块儿住。”
余小修当真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娘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要是院子大了,房子多了,能一起住当然好了。娘也吃过许多苦头,现在姐姐有了本事,书上都说百善孝为先,夫子也是这么教的,咱们去住大房子,却让娘待在小院子里头,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姐姐闲话。”
余舒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一边欣慰,一边考虑。
余小修停下来,瞅了瞅余舒的脸色,看得出来她还没拿定主意,又想了一下,道:
“姐,你如果是担心娘吵闹,到时候就安排她住的离你远些就是了,反正城北那边的院子大的很,还有干爹干娘,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
余小修很明白余舒不待见翠姨娘这一回事,他也怕娘惹了姐姐不高兴,不过要他小小年纪就昧着良心说话,为了哄姐姐高兴,就对娘亲不管不顾,他没有那种城府。
余舒是个干脆人,问过了余小修意见,便一拍大腿决定了:
“那就把娘接过来,一起住。”
余小修说的不错,那么大一座宅子呢,她给翠姨娘挑个“好地方”,好吃好喝地养着,只当是家里供着一尊神了。
余舒从余小修房里出来,就见贺芳芝站在正房门口向她招手。
余舒快走了过去。
“干爹,那香丸儿看出好歹来了吗?”
贺芳芝点点头,他今儿一天都没看什么病人,就专心琢磨余舒给他那两颗香丸了。
“进屋里再说。”
两人进了堂屋,赵慧在房里面哄孩子睡觉,知道他们爷俩在外头说正事,便叫丫鬟悄悄把卧房门关起来了。
灯底下,贺芳芝把油纸包好的香丸碎末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对余舒道:
“这里面一部分是香料,一部分是动物油脂,还有一部分药材,我熬了一小锅药汁,拿银针与松黄试过了,不见什么毒性,这是我列出来的单子,你再看一看,有没有问题。”
余舒接过那一张清单,检查了一遍,上面除了薛睿闻出来的几种香料,还有羊脂,鱼油,犀角粉末等物,五花八门,足足有三十余种,真不知是经过多么复杂的工序,才提炼出来一颗丸子。
她之前还有想法,等贺芳芝分析出来这些药材,她能不能找人仿了这醍醐香呢,现在看来,倒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辛家自愿提供药方。
余舒摇摇头,将单子揣起来,心说等薛睿回来,再给他看一看。
“辛苦干爹了。”
“一家人不说外话。”
贺芳芝忍不住,又提醒余舒一句:“我看这香丸中混合之物,多半是有提神健脑的功效,你用时还需谨慎,这薰香是能缓解疲惫,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莫要勉强了身体。”
“晓得了。”这醍醐香得来不易,她想不谨慎也不行啊。
余舒包好了剩余那点碎末,回了房。
彼时,就在离京城南方五十里的沛县,薛睿正在连夜审查一宗谋杀朝廷命官的重案。
半个月前,皇帝指派了御史大夫周磬为钦差,到两广去调查私盐贩卖一案,谁知人出了城,第二天就在投宿的酒楼中被人杀害了,死相极惨,整颗头都被砍了下来。
当天夜里还下起了雨,直到第二天早上,随行的侍卫们才现,周磬死了。
这无疑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凶,并且是在挑战天子的威严。
周磬的死讯秘密传回京城,不过是半日的工夫,皇帝按下消息,传见了大理寺和刑部几名高官,最终这个苦差事落在了最近风头正健的薛睿头顶上。
所以他连夜出了京城,就连当面和余舒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