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庆皇帝应许了东瀛使节的要求,余舒原以为在场会有不少大臣反对才是,谁知除了最先请求皇帝三思的孔芪,竟没人再出声阻止。
惊诧之余,她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种局面的产生,并不是因为包括兆庆帝在内,那些个文武易官都没长脑子,而是在这个冷兵器仍然当道,海航并不达的年代,一座无人荒岛的意义,还不如两个罕见的异人。
更关键是,那个懂得起死回生的阴阳师,对于历来都渴望着长生不老的皇帝来说,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
瞧着山田次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余舒有些坐不住了,她好歹是从五百年后蹿回来的现代人,清清楚楚这些眼下卑躬屈膝的东瀛人后来在华夏土地上的种种恶行,哪能眼睁睁让他们在她眼皮子底下把钓鱼屿给哄去了。
不行。
她得想想办法。
直接站出来劝说皇帝老子别干这蠢事,那肯定是不行的,她新官上任才没几天,一个五品的女官,说的话屁大点儿分量,皇帝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就收回成命。
那就只能从那几个东瀛人身上着手,阻止他们得逞了。
余舒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大殿门外,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刚才那个呼风唤雨的阴阳术,她可以肯定是装神弄鬼了,这个好说,至于那个声称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东瀛少年,她还得看看情况。
如此一想,余舒便没有冒冒失失地出头劝谏,而是选择了坐观其变。
只是事情的展,又有点出人意料。
“启禀圣上,”司天监的任少监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向兆庆帝建议道:
“今日乃是中元节,戌时圣上还要到太庙去祭祀,时辰不早,应当前去准备了,依臣之见,不如先让各国使节回到驿馆休憩,明日再请东瀛来的阴阳师表演起死回生之术,以供圣上瞻观。”
任少监身为司天监的二把手,堂堂二品易官大员,兆庆帝还是很给面子的。
“也好,水陆大会一连三日,这起死回生的法术,朕姑且等到第二天再看吧。”
山田次郎虽然失望,但也不怕大安皇帝金口玉言会反悔,心想着明天就明天,多等上一夜,那座小岛还是他们的,跑不了。
余舒看着任奇鸣不慌不忙地劝下皇帝,视线一瞟,落在席的大提点身上,见他不动如山,突然觉得,她似乎是把司天监看的太无能了。
代表着整个大安易师权益核心的司天监,佐助了这泱泱大国三百年,又岂会容忍一个番邦使节的轻视与算计呢。
......
水陆大会头一天,就让东瀛来的阴阳术师灭了大安易师威风,闹了一个不欢而散。
余舒从宫里出来,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已经停了。一路上她听到尽是易师们愤懑的低语声,有人看不惯那个东瀛使节狂妄自大,也有人说那个招雨的阴阳师施的是妖术,还有人说他们图谋不轨的。
总之没有半句好话,却也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
余舒暗暗摇头,没有插一句嘴,倒是景尘,不知几时走到她身边上,放低了声音问她道:
“那名姓真田的阴阳师,唤雨时所用的伎俩,你看出来了吗?”
余舒眉头抖动,转头反问道:“看出什么?你说那的是那道奇怪的红光?”
见她装傻,景尘摇摇头,告诉她:“那道红光,并非什么妖异,而是习武之人的内力修到一定境界,便会有的气劲,你应当看到他咬破了手指,那一道红光,不过是他用气劲将血气逼出来,造成的假象罢了。”
他三岁习武,五岁养气,便有内功高深的师叔师伯亲自为他梳理穴脉,正一道的内功心法,他三年前就已经贯通,那个东瀛人的手段,寻常武人未必看得出来,但在他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哦,原来是这样子。”她也知道那个阴阳师能够唤出雨来和那道红光没多大关系,但听景尘解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呢?”
“啊?我什么?”
面对她这样不合作的态度,景尘只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在宫殿中,我看到你在桌上写画半晌,你在算什么?”
“......”他是背后长了眼睛么,她坐到他后面,他也能看见她干什么了。
“我隐约记得,”景尘声音又放轻了些,两人前后都有人,有些话不能让旁人听见,但是不妨碍传到余舒耳朵眼里:
“你有一种很奇怪的办法,可以卜算来日晴雨,说下雨时就下雨,精准十分。”
余舒脚下一顿,差点又踩到了城门过道上设的绊马砖,她回头看了看景尘,眼神闪烁,心知瞒不过他,干脆就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