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不花听说免了穿箭游营之罪刚想谢恩,听到后面的六十鞭子脸色大变,不过他也知道既然卢象升话出了口,自己再想求情恐怕就难了,只得躬身感谢。待到那汉子被拖出去行刑,卢象升沉声道:“脱脱不花将军,爱惜士卒是好事,可也不能乱了纲纪。若是都像你这样做,那换了别人来带这支兵还怎么带呢?”
“是,是!”脱脱不花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赶忙跪在谢罪,卢象升还要他出力,笑着将其扶起:“将军此番立功不小,待到擒拿了张、曹二贼,本官定当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多谢大人!”脱脱不花磕了两个头,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感激。卢象升看出了脱脱不花的心思,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便笑着起身告辞。脱脱不花赶忙将其送出营外,然后便去看那挨打的部属。那部属趴在床上,一个同伴正在替他擦洗涂药,他看到脱脱不花进来,赶忙起身要行礼,脱脱不花赶忙将其按住:“你身上有伤,莫要乱动!”
“我上阵箭矛都不怕,几十下鞭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那胡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恨意:“只是今日被那督师这等羞辱,实在是可恨!”
“罢了,他是明国大官规矩多,你下次小心些便是了!”
“他又没有穿着官袍,我如何知道他是督师?明国大官又如何?济农大人也是明国高官,若是他今日在这里,定然不会打我的!”
听到部下这么说,脱脱不花不禁哑口无言,正如那帐内人所说的,刘成在北地军中时深沉有大度,自奉简朴,轻财重士,待下宽厚,不以往事罪人,关其大略,不究其小过。若是刘成在今日卢象升的位置,即便有人有失礼之处,只要是无心之过,他多半是一笑而过,至多象征性的罚其饮酒三杯、跳一场舞之类的事情便是了。草原各部以游牧为生,其人多质朴不文之辈,不识中原的繁文缛节,若是以汉地的法度约束,多半是不欢而散,正是因为刘成能够适应蒙古各部的环境,他才能在击败林丹汗之后,迅速得蒙古各部之心,驱使其东征西讨。
“将军!”那汉子低声道:“什么时候我们能回草原上呀,要不回徐大人那儿也好,他是济农大人的义兄,绝不会这般苛待我们的!”
“再忍忍吧!”脱脱不花叹了口气:“等平定了流寇,我们就回徐大人那儿!”
张献忠与曹操在高地上并肩而立,在他们的脚下,一座浮桥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他的两个义子的冒险得到了回报,当他们杀进拂晓的寨子时,绝大部分明军还躺在床上,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六百多名官军一哄而散,将百余条船只和两百余名船工都留给了兄弟俩。当两人率领着船队回到对岸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得知这一消息的张献忠又是高兴又是得意,他捋着之极略带黄色的胡子对曹操夸耀道:“看到没有,曹帅,俺这两个养子比亲儿子还要得呢!”
两人都是积年老寇,得到了建造浮桥所必须的船只后,就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工作起来,他们将手中的精锐掌握在自己手中,以保护正在建设的浮桥,杂牌军和老弱放在外围,最内层的是老营,绝大部分抢来的财物都在这里。不过出现频率不断提高的官军斥候也在提醒他们,卢象升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
对于这一点,曹操要更加乐观一些,以过往的经验看,其实官军的将领们并不是太急于将流贼逼入绝境的——养寇自重的道理谁都知道。大明的武将们早就知道了朝廷的刻薄,且不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要是把流贼都灭了,岂不是又要回到缺粮缺饷,兵部一个小吏就能掌握自己生死的日子了?
而张献忠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以他看来卢象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至少半年内还是能驱使的动手下这帮丘八大爷的,最要紧的是自己眼下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危险,要是在淮北损失太多,到了李自成那边只怕就没有猴子牵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老张,要不你先回去歇息会,看这样子,晚上就应该差不多了!”曹操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浮桥,回头对张献忠笑道:“咱们两个轮流盯着,有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
“曹帅,还是你去休息吧!我总是放心不下,就是回去也没法休息,还不如在这里盯着!”
“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吃了晚饭后回来替你!”曹操乐呵呵的向张献忠拱了拱手,向高地下走去,自从起事以来,他就没有亏待过自己,醇酒妇人一日都不曾少,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消磨了不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熬得住苦了。
“曹帅请便!”张献忠向曹操拱了拱手,待其离开后他也下了高地,向浮桥那边走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定,便打算去那边看看,无论做点什么都好。
曹操刚下了高地,便听到浮桥那边叫喊起来,他不知生了什么,赶忙向河边跑去,刚跑了几步便不禁呆住了,只见上游河面上浓烟滚滚,十余条大小船只正沿着河水而下,最前面的几条船只上已经是冲天大火,相距浮桥已经不过半里而已,而后面烟柱冲天,显然还有更多火船驶来。浮桥与岸上的农民军将士顿足大呼,附近的将领登高远望,一时间却也无计可施。原来昨天卢象升得知流贼已经修建浮桥后,便向幕僚们询问对策,一名幕僚献计说:“流贼甚多,而官军大军未至,若是急功只怕损伤太多。不如立刻在上有扣拿官私船只,多载木柴油脂,让其顺流而下,近浮桥时纵火烧船,让其顺流而下,自然能将浮桥烧尽,待到大军赶到,便可将流贼一鼓而灭!”卢象升大喜,便令众将去河边拘扣船只,依计行事,不过几个时辰便有了百余条,皆装满柴薪,让其顺流而下烧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