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来时各自飞,轩悦萌在心里大骂轩宗露,遇到危险了,老子这房和大房就留下来?别人就带着钱跑路?特么的!老小子,你还是不是人?
大房他妈不是这家人啊?!
艹!
轩徐氏将轩悦萌用个布包背在背上,帮着二房三房收拾东西,轩悦萌一直在盯着轩宗露和轩周氏的动静,见到轩宗露先是亲自守着门口,等轩周氏拿着个布包出来之后,才让两个丫鬟小珍小翠进屋收拾东西,认准了老太太布包里面的定然是银票!看的心痒痒的。
这边众人在轩宗露的不断催促中收拾好了东西,老轩也把两挂马车雇来了,加上轩宅本来就有的一挂马车,总共三挂马车,轩宗露和轩徐氏等留下来的人在门口相送。
因为大房所住的小院离着很近,轩洪涛和轩黄氏一家人听见动静过来了,轩黄氏从轩徐氏的手里接过了轩悦萌,抱着问:“大家这是去哪儿啊?”
没有一个人吭声。
轩洪涛便问轩宗露:“爹,大家这是去哪儿?一家人都走吗?”
轩宗露沉着脸:“哦,他们出去玩玩,过几日就会回来的,我和四房不去。”
大房的人虽然大都老实,却也没有哪个是傻瓜,听老头这么一说都寒了心,尤其是轩洪涛看着二房三房都上了车,轩洪波和轩洪宇看见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轩周氏:“老大,没事的,我们出去玩几日,这里有一点银子,家里现在也不宽绰,你们先拿着用。”
轩悦萌伸着小胖脑袋瞅了瞅,是两锭五两的官银,大汗,他知道大房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四两,可是你们这都要扔下人家跑路了,那包袱里面至少也有个十万两是不止的吧?给老大这房就给十两银子?打叫花子呢?听老头的意思,轩宗露这回很可能要丢官,如果轩宗露丢了官的话,轩洪涛也就很有可能保不住制造局的月俸银子了吧?行,你这娘做的挺不错的,大方啊。
轩洪涛眼圈一红,站着没有动,轩黄氏惊奇的看了一眼丈夫,她不会想到轩洪涛也可以有这样的时候,依着众人对轩洪涛的看法,只要是见着银子,轩洪涛一定去接的。
轩黄氏朗声道:“娘,你们留着自己路上用吧,我们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十五岁的轩悦文没有老娘的气量,声音明显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打飘,“奶奶,你留着自己用吧,也算是我们大房尽心了。”
十六岁的轩悦雷老实,说不出什么的,十岁的轩悦武和十一岁的轩玉冰见轩悦文这样说了,想说什么又都忍住了,两个人靠在一起,一副即将共同赴死的革命战友的模样。
轩悦雷和轩悦文的媳妇忍不住都跟自己的丈夫站的近了些。
轩周氏伸着的手一阵尴尬,她也没有想到老大居然会不来拿,在她看来,这十两银子很不少了,老大一家至少应该对自己感激一番,“既然大房都有这份孝心,那就给二房三房吧。”老太太有点置气的将那两锭官银分别给了身边的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女孩轩玉洁和轩玉清。
轩玉洁和轩玉清是一贯很会撒娇的,接过了银子,靠在老太太左右,甜腻腻的撒娇道谢。
轩宗露咳嗽一声:“别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车把式!赶紧赶路!”
三挂马车走了,轩宗露叹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里而去,大房一家没有进院子,轩黄氏对轩徐氏交代几句话,让轩徐氏有事情就带着轩悦萌上他们那儿去,然后一家人就回去了他们那个同在一个胡同的小院,那种小院是给最普通的百姓之家住的。
虽然隔得不远,但是轩悦萌看着最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大房一家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是知道的,大房现在住着的那个小院的房契都还是在轩周氏手里面的,实际上大房一家现在连许多天津城里的摆地摊的小商贩的经济水平都不如,如果断了制造局的月俸的话,轩洪涛怎么养得起一个家?
随后的几日,轩宗露哪里都不去,每日除了吃饭便只是在院子中坐着,喝茶,抽水烟,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事情的到来。
经过了一阵子喧闹的天津城忽然安静的吓人,好几天,大宅外都静悄悄的。
轩悦萌和轩徐氏则一直从门房老轩的儿子大智那里知道外面的事情,现在不光是轩家乱了,整个天津,整个直隶,甚至整个大清国都乱了,天津教案件生后,英、美、法等七国,联衔向清总理衙门提出抗议,并调集大批军舰于天津一带,法国水师提督伯理甚至扬言要将天津化为焦土。大清国上下顿时慌作一团。
七国公使向总理衙门抗议,而以法国为。法国方面最初要求处死清政府在天津方面负责洋务的官员,大清朝廷派出直隶总督曾国藩来调查并与法国方面交涉,朝廷中的官员多数认为不要对其退让,不惜一战,情势紧张。
曾国藩考量当时局势,不愿与法国开战,先对英国、美国、俄国作出赔偿以使最后能单独与法国交涉。
曾国藩一到天津,立即布《谕天津士民》,对天津的老百姓多方指责。随后经他调查之后,确认育婴堂并无诱拐伤害孩童之事,于是在法国的要求下,商议决定最后处死为杀人的18人,充军流放25人,并将天津知府张光藻、知县刘杰被革职充军配到黑龙江,赔偿外国人的损失四十六万两官银,并提出由崇厚出使法国道歉。
轩悦萌苦于说不出话,听了大智对外面生的一切的介绍的时候,羞愤难当,身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感到莫大的屈辱!特么的,曾国藩都还没有跟这次事件的起者法国佬接触,上来就先赔了其他连带损失各国四十六万两白银,四十六万两白银可以买大房现在住着的那种小院几千座!特么的大清的白银是水吗?整个直隶地区一整年的财政收入都不见得有四十六万白银吧?你曾国藩杀太平天国不是很厉害吗?平息国内的起义不是一把刀吗?不是有个绰号叫“曾剃头”?就这鸟样?
至此,轩悦萌对曾国藩的印象很差!连带着对曾府的印象也不好。
曾国藩的举动,不仅遭到国人的声讨,法国人也不领情,在内骂外讨声中,他身心疲惫,旧病复,不得不向朝廷提出请假养病的要求,请朝廷另调大臣续办此案。这个交涉结果,朝廷中的众多主战派大臣及民众舆论均甚为不满,“诟詈之声大作,卖国贼之徽号竟加于国藩。京师湖南同乡尤引为乡人之大耻”,使曾国藩的声誉大受影响。而另一方面天津教案的消息,也对于全国其他地方有所影响,产生对于西方传教士的谣传及不信任,这些谣传也在一些地区造成了教案的生。
轩悦萌是生气,轩宗露则是害怕。
曾国藩上来还没谈就已经输了一半,而天津教案并未就此结束,如果法国人坚持的话,崇厚和他轩宗露的人头是肯定保不住的,因为天津的道,府,县官员已经被杀了一大批,流放了一大批,对轩宗露来说,流放和杀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这把年纪了,流放到半路便会必死无疑,衙门里面的酷吏的手段轩宗露是很清楚的,押送的衙役嫌路途遥远,除非是花大价钱一路买通,不然启程不用多远就将犯人折磨死了,即便是他花了大价钱一路买通,到了流放之地,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体又如何经受的住苦寒之地的折腾?
轩宗露就这样在惶惶不可终日中混了三个多月,转眼,初秋的寒意伴着秋风降临到了天津,一丝秋寒让轩宗露的身体愈的不济了。
轩宗露是聪明人,在这段时间内,他没有去找过任何人,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面找了也没有任何用处,这根本就不是找人能解决的事情,他的项上人头能否保住,完全取决于朝廷和洋人谈判的结果,找人疏通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连曾中堂都被迫卸去了直隶总督的职位调任两江了。
八大总督当中,直隶总督,辖直隶省,治保定,地位最高,为总督之,后来直隶总督又兼北洋大臣,权势更重;两江总督,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治南京,地位次之,以后还会兼任南洋大臣。两广总督,辖广东,广西二省,治广州;湖广与两广地位相当,总督权势也相当,两广地位日渐重要,地位在湖广之上;湖广总督,辖湖南,湖北二省,治武昌;闽浙总督,辖福建,浙江二省,治福州;四川总督,辖四川省,治成都;此二处总督权势地位相当;陕甘总督,辖陕西,甘肃二省,治西安,地位较闽浙稍低,云贵总督,辖云南,贵州二省,治昆明,地位最为低下为总督之末。
曾中堂调任两江,李鸿章调任直隶总督,这只能说明一点,曾国藩跌了霸,正在逐步的退出大清权力舞台的中心区。
而李鸿章这颗冉冉升起的大清国政治红星,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当中,撑起大清国的内外天空。
曾国藩在天津期间一直没有召见过轩宗露,这也是最让轩宗露担心的问题,曾纪泽倒是来过,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并没有谈起天津教案的事情,抱了抱轩悦萌就走了。轩宗露久历官场,当然懂得其中玄机,曾纪泽来看自己,那是出于交情,人家不忘旧情,不谈天津教案,一方面因为他自己是涉案一员,另一方面就说明凶多吉少了。
轩宗露闭着眼,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在大厅中晃着晃着,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道:“曾中堂走了,李鸿章来了,李鸿章可是和我一道在相爷的幕府做过幕僚的啊,我很了解他,他来了也好不到哪去,最后还不是赔款杀人讨好洋鬼子,谁来了都一样。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要我这个老朽做替死鬼咯。”
轩宗露忽然感觉有人在摇动自己的膝盖,睁开眼睛,却看见是一个小小人站在自己跟前。
这小孙子自然是轩悦萌了,轩悦萌好不容易等到了八个月大,在他看来,这时候应该可以走路说话了,不会太过骇人听闻。
轩宗露不喜欢轩悦萌,加上这段时间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平时就没有注意过轩悦萌,坐起身来,奇道:“你自己一个人从你屋子里走过来的?”
轩悦萌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小大人一般。
轩宗露更加惊奇,他平时连正眼也不瞧轩悦萌一下,当然也记不得轩悦萌现在多少月份了,以为轩悦萌已经一岁了,还以为轩悦萌会走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呢,轩宗露抬了抬手,“你自己去玩吧,别来吵爷爷,不然要打屁股。”
轩悦萌口齿清晰的说道:“我要出去玩,你跟门房老轩说一声,让他叫大智背我出去玩。”
这段时间除了大智可以出去买东西,轩宗露不准许任何人出门,大门终日紧闭着,轩家大宅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所以轩悦萌要出去就得先来跟轩宗露说。
轩宗露这下是真的好奇了,看着自己膝盖边上,连站都站不太稳的轩悦萌,这孩子居然可以说话说的这么清楚?轩宗露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怔怔的看着轩悦萌,仿佛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小大人。
轩徐氏正到处找轩悦萌呢,现轩悦萌跑到了大厅在和老爷子说话,顿时吓个半死,赶紧过来抱轩悦萌。
轩宗露:“这孩子是什么时候会说话会走路的?”
轩徐氏:“就昨儿个开始。”
轩宗露怔怔的点点头,“告诉老轩,让大智背孩子出去玩玩吧。”
轩徐氏急忙应声:“是。”
轩悦萌没有想到老头这么好讲话,能出家门就到了自己出场的时间了,天津教案对自己来说算是一次机会么?自己应该先从哪里着手?悦萌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