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侧头看了看窗外,江玄瑾正站在庭院里,狐毛的披风被吹得微微翻飞,一顶玉冠端正地束了墨,远看去像谁家不知事的公子哥,独赏这世间风花雪月。
“诉罪书,是他让你写的?”陆景行低声问。
怀玉“咦……”了一声,挑眉:“你怎么知道是他的主意?不过我字难看,他直接让江深代了笔。江二公子别的不行,笔墨之事实在擅长,遣词造句的,活将陈年旧事写成了得记进史书里的大案。”
眸色微动,陆景行捏着冰凉的扇骨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有心了。”
“他也不亏。”怀玉抱着肚皮道,“平陵君的谢礼今日到了,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都快把我的院子给堆满了,出手也真是阔绰。想必日后平陵与紫阳的来往也会甚多。”
陆景行挑眉:“我记得大兴三年,你驳斥过谁的折子,说封地之间交往太多,无益于国。”
“是啊,可是李善不听,连带着怀麟也不支持。”怀玉耸肩,“因为李善就是个封君,他很清楚封地之间来往有利于巩固封君势力,若是能与各地封君都同仇敌忾,便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
怀麟觉得李善是一心一意为他好,那么如今他该明白,当年的李善也是自私的,他在扶持他的同时,也为自己留过后路。
也是命运弄人,现在她就踏在李善留的后路上,要与怀麟为难了。
深吸一口气,怀玉觉得有点闷,便朝陆景行道:“我想出去走走。”
陆景行很坚定地摇头。
“哎呀,都老实呆在屋子里一天了,会闷坏的好不好?大夫都说了,我要多走动才有力气生孩子啊!”怀玉鼓嘴,看了看外头,“今天还是北魏的冬花节,往年的冬花节,咱们都是要上街喝酒的不是?”陆景行朝她掰手指:“大前天你出门,七拐八拐地把青丝给甩了,害得她找你半晌,回来守在你房门口三天没敢挪地儿,现在还在门外呢。前天你出门,挺着个大肚子去帮人抢荷包,把就梧吓了个半死,还
惊动了整个衙门,那偷荷包的贼还以为自己偷了一大叠银票,结果追回来荷包里就三个铜板。昨天……你终于没出门了,赤金亲自下厨做了火锅,以表庆祝。”
前面几句还听得她老脸一红,可听到最后,李怀玉怒了:“吃火锅不叫我?!”
陆景行摊手:“你饶了他们吧,叫上你,赤金还敢随意煮东西呢?非得提前三天准备才行。”
怀玉有点哭笑不得:“我自己的肚子,自己还不清楚吗?它可牢实了,牢里关那么久没事,一路颠簸也没事,怎么可能上个街吃点东西就有事了?”
往前走两步打开门,陆景行回头道:“你想透气,在这儿站会儿就是。”
不情不愿地站过去,吸了一口外头的寒风,怀玉撇嘴:“没有街上的空气新鲜。”
陆景行额角直跳,皮笑肉不笑地道:“您将就点儿。”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怀玉突然道:“这样吧,咱俩来比投壶,要是我赢了,你就让我出去,如何?投壶可是你最擅长的,我一次也没赢过!”
陆景行眯眼:“我赢了,你就老实待在府里?”
“嗯!”怀玉点头。
江玄瑾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却能很清晰地听见这两个人打闹玩笑的声音。
她说:“你都赢了我五年了,我站得比你近三步怎么了?”
他说:“您这三步是劈着腿走的?站在壶边还叫投?那叫往里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