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公主怎么想起送你墨?是不是催着你快把那游记的下册写好?”
陆轶笑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公主是催他来着,他在外头天南地北的无处不去,可写出来的地方才几处,现下印出来的那一册根本不够看的。
“我猜公主多半没那么想,不过送东西,除了文房四宝这些别的也不合适啊。”
他俩又不是小孩儿,公主总不能把他们当小孩子一样赏赐些金银锞子锦缎尺头,更不可能送他们些糕饼点心饰宫花吧?说来说去,也就是笔墨纸砚书本这些东西了。
“得了这么好的墨,那你的游记下册赶紧写吧。”赵磊捧着那些画纸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这两年日子过的不算太窘迫,画画也还是能画得起的,可是这样上好的纸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这纸的好坏很紧要,赵磊最穷的时候,把庙里用的那种黄纸都拿来练画技,那画纸何等粗糙,纸面凹凸不平,墨线在上头也变得弯弯曲曲的不平整。还有那种最便宜的,八分银子一刀的劣白纸,一沾墨就晕开,实在难用。后来他画技长进之后,日子比以前也宽裕了。去年一年他靠着画技,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
一到家赵磊就迫不及待的裁了一张纸铺开在案上,研墨蘸笔,那笔锋落在纸面上,勾划出一道蜿蜒流畅的墨线。
“真是好纸!用这样的纸画画,当真是顺手。”
那种心随意转的感觉,落笔画出来的与心中想的一般无二,这种感觉非要说,那就两个字:舒坦。
陆轶笑着说:“行了,你过了瘾就先把纸收起来吧,这会儿天太冷,墨易凝着,下雪天纸也易潮,不是做画的好日子。”
一句话提醒了赵磊,赶紧把剩下的纸装回盒子里,再珍重的收进柜子里:“我肯定会省着用的!这样的纸可不能拿来练手,得正经的作画时再拿出来。”
陆轶把玩着手里的的一支排笔,看赵磊那珍而重之如获至宝的样子,忽然问:“过了年你也又长了一岁,有没有想过前程的事?”
赵磊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前程?陆哥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我不能问啊?”
“不是不是,”赵磊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陆哥你以前从来不提这些事的。”
“那你说说,想过没有?”
赵磊坐下来,提起壶倒了两杯茶,分了一杯给陆轶——在宫里他没敢多饮茶,生怕要出恭不方便,刚才又忙着试纸,这会儿才觉得口干舌躁的。
灌下一杯茶,赵磊说:“想是想过……可是我既不是当官的材料,又没有做生意买卖的本事。倒是重阳节那会儿孟驸马同我说过一次,说若我有意,可以替我在工部或是翰墨馆谋个差事,我想着翰墨馆不错,既有事情做能谋生,又有与旁人切磋长进的机会,更有机会看到许多历代名画珍藏,是个好去处。”
赵磊自知自己没有八面玲珑的本事,更不会同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这样的人,给他个官他也做不好,说不定反而会把自己坑死。翰墨馆这种地方又没有升迁倾轧,人事单纯,正适合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