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宴热闹到后来, 就连豫国公也不管了,让他们闹腾去, 他自己今天也高兴。闹腾到快半夜, 其他人都散去,只剩下一对新人。
新人坐在百子帐中, 方才的热闹变成寂静,帐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帐子方才被人放了下来, 帐中灯火昏暗,将两人的影子照在帐子花团锦簇的面上, 微微颤动。
武祯看着梅逐雨。他之前并不怎么会喝酒,但今日,哪怕是她有意拦了一下也确实喝了不少,小郎君这次酒量见长, 竟然没醉, 看神色还清明着。
正所谓红男绿女, 武祯穿的婚服是青, 梅逐雨穿的婚服则是红。郎君容貌并不出色,平时看着还有些寡淡, 但喜事在身又穿着这样鲜艳的婚服, 整个人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武祯将他看了一阵, 忽然抬手就将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大袖衫给脱了, 梅逐雨一惊, 又努力压制住了, 坐在那没有动弹, 但武祯现了他刚才惊的那一下,猜到他在想什么,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她往脸上抹了一下,摸了一手香粉,摇头失笑:“你不会想就这么睡吧?我脸上这厚厚一层,要是不洗干净,我可睡不着。这帐子里又闷热,我不喜欢。”
梅逐雨虽说是没醉,但酒量终究比不过武祯,反应比平日稍慢一些,他顿了一下才说,“新人今夜要在百子帐……”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
武祯将那件沉死人的金花玉花大袖衫往旁边一扔,又自顾自的拆头上那些沉甸甸的饰,拆完后她转了转脖子,只感觉脑袋都快折了。
“好了,快跟我来,今晚我们不睡这里。”武祯一把拉起梅逐雨,掀开帐子就往外走。走前她还没忘记吹熄了帐中的灯火。
天色如墨,星空璀璨,远处廊下有隐隐绰绰的灯火,附近的花丛中有小虫嘶鸣,更显得静悄悄的。
武祯带着梅逐雨偷偷跑回自己的院子,她今日早就让人备了水在这边。
“早听说婚礼折腾人,过来洗把脸,这还有清淡的茶饮和吃食,席上看你也没怎么吃,饿了吧?”武祯这周到细心的样子,要是被豫国公和武皇后看见了,恐怕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梅逐雨打了水,拧了布巾,却没有自己擦洗,而是递给了她,还替她梳理了头。她刚才自己胡乱一顿拆,把一个髻弄得乱七八糟,梅逐雨细细给她将纠缠在一起的髻松开,让她将头散了下来。
武祯笑着受了,擦干净脸上那些东西,将热乎乎的布巾盖在脸上,往后靠在梅逐雨怀中。她侧了侧耳朵,忽然笑起来,“郎君,心跳的太快了。”
她的声音藏在布巾下,显得模模糊糊的,若是她此刻能掀开那块布,就会现她那脸皮薄的郎君此时脸上并不只有羞窘,还有痴迷与欲望之色。梅逐雨没有出声,他缓缓低头,将脸靠在武祯散下的头中,又用鼻尖和唇轻触她的脸颊肌肤。
忽然,他双手一抬,将武祯从矮几上抱了起来。武祯脸上的布巾掉了下来,她没有管,只是伸手揽住了梅逐雨的脖子,凑近他给了他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去我的房间?”她声音低软。
“好。”梅逐雨嗓音黯哑。
武祯的床榻按她的意愿安置在向南的窗边,这边的窗户大开着,能看到这处后头院子里满园的牡丹。武祯喜欢热闹,所以她院里这片牡丹园里各色牡丹都有开,白日里看去鲜妍夺目,在夜色中却都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格外梦幻。
之所以有这个大窗,就是因为武祯爱躺在这床榻上看花,今夜,与她一起躺在这床榻上的人多了一个,花却没有人有心思去赏。
幽幽的香气,随着轻浮的风吹进屋里,使人迷醉醺然。梅逐雨握着武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着,眼中都是同样的色彩。说不清是谁主动,两人贴在一处的时候,只觉得天生就该如此。
梅逐雨少年时候,师兄们曾说他没有一般少年那种压抑不下的热情与萌动,师父也说他清心寡欲,生来就是修道的。
梅逐雨一直也是如此觉得,直到他来到长安城,看到武祯,他才现原来自己与一般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同样会克制不住自己,会为一个人神思不定牵肠挂肚。
修道之人极少娶妻,也提倡修身寡欲,从前梅逐雨对这种男女之事没有期待,哪怕下了山回到红尘中,也谨守着观中教导,然而时至今日他方知,神魂颠倒是何等模样。
就如此刻,他只想掬起这一捧柔软的流水,让她流进自己身体里,以平息这场燎原的火焰。
武祯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一掌抵在郎君的胸膛上,有些奇怪的想,为何她这小郎君看着削瘦,力气偏偏这么大,让她这堂堂猫公都有点受不住。她忍不住捏了捏小郎君的手臂,到底哪来的那股力气?
梅逐雨吸着气,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他将脸埋进自己颈边,武祯伸手抱着他的脑袋,勾着他脑后的一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