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期那一双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却也知道自己面前是有人的,因为在说话之间有微微的清风吹拂到他的面前,姚子期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摇铃医,但一听完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姚子期差一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玉堂金阙。
“你刚刚不是说一千两银子……”姚子期怯懦地道了一声,眼下维系着他这一条小命的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但怎么到了他这身上的时候怎就成了一千两金子?“姑娘这是坐地起价?你还有没有半点的良知,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银子?!这种不义之财也亏得姑娘能够收得下,你也不怕有钱收没命花。”
“良知?!难道在小侯爷的心中我这般放浪形骸的人还有良知的存在的?这坐地起价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出来,我这一贯都是明码标价,哪里过分?”素问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看着姚子期,“小侯爷也要有些魄力吧,刚刚你斥骂我的时候怎就没有想到有一日会有求于我手上来?!”
姚子期微微张开眼看着素问,这个人面色如常,半点也没有羞耻之感,仿佛所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一只妖孽,这样想要借着这种事情来横财这种不义之事在她的眼中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看,我也没收花娘小倌什么钱,收得也便是那些个财大气粗的人的银钱,也算不得什么不义之财,至于我这有没有命花,小侯爷也不用担忧。”素问伸手拍了拍姚子期的脑袋,那动作麻利的就像往日里头她拍着糯米的动作如出一辙,十成十地将姚子期是当做了一个宠物来看待,似乎是再说小侯爷你果然还是太嫩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些个东西的,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价来。
有那么一瞬,姚子期觉得自己特别的憋屈,甚至还由生了一种很想将素问这个女人勾到了自己的手上来,等到他勾带了她之后,然后就彻底地将她抛弃,让她日日以泪洗面。当然,他这种念头也就是一下子而已,姚子期并不认为素问这种没血没肉没感情的人是会真的要死要活的。
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顿时觉得有些悲哀,他垂着头,神情无比的丧气,也不晓得自己这眼眶里头到底流的是血还是自己的眼泪了。姚子期有些犹豫,平日里头自己不学无术已经让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些恼怒了,不过如今这是同自己的性命相关的事情,想来父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一千两的金子才是,姚子期犹豫了一下,方才想着要答应素问这种同明抢一般的举动,却是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声音有些散漫。
“小侯爷要是心疼这一千两银子,我收一半,也不是不可以的。”
素问看着姚子期,虽然他闭着眼睛没有流露出什么神情来,但这实际上那跨下的嘴角压根就是没有当做一回事来的,只怕他的心中还很是不认同的很呢。在素问看来,这个小侯爷就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惯了方才养成了如今这种个性,如果是让她来管教的,那就是应该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才好,免得以后就成了一大祸害了。
姚子期顿了一顿,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成!”
他这回答几乎是坚定而又果断的,原本他都快要答应下来了,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如何去向父亲开口要那一千两的黄金,如今却听到素问主动说了这话来,姚子期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点了点头。
素问这手在那碗面上轻轻一抚,然后将碗送到了姚子期的唇边,姚子期喝了两口之后就觉得唇边那碗移开了一些,这两口水一入了喉,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原本疼得像是被人戳瞎了一般的眼睛也没有这样的疼了。他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开来,可这一睁开之后这才现自己一只眼睛看的清楚无比,但还有左眼看出去却是血红血红的。从那左眼看东西都是血红色的眼睛微微有些热烫,有温热的而又血腥的液体从中漫出,姚子期伸手去接,只见自己的手掌心之中承接到的还是那鲜红而又腥臭的血液。
“你骗我!”姚子期看着素问怒吼了一声,她不是说能够解救他的么,怎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骗?”素问看着姚子期,那神情有说不出的无辜,“这怎能算是骗小侯爷呢,这价钱减半了,药效也得减半才对,一分价钱一分货,半分的价钱半分的货,你说是不是?!不过现在小侯爷你也没什么的,只是从今以后你这左眼不能再睁开,往后你用一块帕子遮盖起来即便是在入寝的时候都不能再拿下,只要保证这一只眼睛不会瞧见其他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瞧见也就没什么了。”
素问说完这些话就站起了身想要起身,却是被姚子期一下子拉住,姚子期可怜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傲气,“你——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姚子期觉得这辈子就没有向谁这么低头过的,旁人对他无一不是奉承,就算不是奉承也是彬彬有礼的,哪有现在素问这般当他是蚂蚱一般地踩在脚底下这半点颜面不给也就算了,几乎是当他是宠物一般地玩耍着。
素问从善如流地蹲了回去,挡住了姚子期那左眼,她双手捧着脸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纯真:“有的。”她顿了顿在姚子期露出一脸兴奋模样时候,她方才吐出了后面一句话,“把左眼戳瞎就没事了。”
姚子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已经爬到了顶峰的人,以为能够见到的是一片漂亮无比的风景,结果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的雾霾,那雾霾太深,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就算了,还一不小心落到了悬崖之中,他很想开口斥骂素问几句,到头来的时候还是半句话都不敢说出口,因为素问这人压根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的,旁人可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素问这人压根就是说一可能是三的。一切全凭心情而来,姚子期能确定素问这般针对于他绝对就是因为刚刚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个不中听的话才会使得她这般待着自己。
可如果他要是知道素问这人是这般的邪乎,哪里还会去招惹她,早就已经走的远远的躲得远远的才对了。
姚子期整张脸皱成了包子一般,他在心底之中咒骂了素问千百遍,但这嘴上却还是不得不在那边充满着愧疚地道了一声:“之前同素问姑娘说那些个话,全都是我的不是,还请素问姑娘原谅。”
裴翌见素问已经配置好了解药,他也不再畏惧这些了,收了自己刚刚一直维系的着的面壁的状态,这刚刚下楼一听到姚子期所说的那一句话差一点两只脚打了个结从楼上一下子跌了下去,好不容易堪堪地收住了脚步却满是惊诧地看着那姚子期,这个无双城一霸的小侯爷竟然有一日也会用这样的声音同旁人道歉,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不知道素问是怎么办到的,听说老侯爷曾经拿鞭子抽了他一顿依旧是死性不改,如今这三下五下的倒是被素问调教的服服帖帖的,这手段……
容辞和容渊也是瞧着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姚子期,这哪里还是刚刚神气活现的小霸王,这根本就是在手掌心上把玩的小王八么。
容辞掩嘴轻笑了一声,抬头去看容渊的时候也瞧见自己这个皇叔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这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一贯没有什么表情来说的人,也可算是难得的表现了。
素问对于姚子期的道歉并不表现的十分的高兴,这个小侯爷大约是理所当然的姿态生活的太久了,觉得只要是自己一个道歉旁人就该原谅他似的,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我再给你五百两的金子!”姚子期对着素问说着,他绝对不能够想象自己这戳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如果素问要钱的话,他给她就是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我不差金子银子,”素问摇了摇头,“再说,我不要你长乐侯府的银子和金子。”她看着姚子期,那一双眼睛里头带了几分戏谑味道,“那些个金子银子再多,也不是你姚子期赚来的,同你也没什么干系,我可以给你解下左眼的咒,但这五百两金子我要你姚子期亲自动手挣给我。”
姚子期长大了嘴,他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这府上的银子同他的可是有什么差别,这不都是一眼的么,自家老爹也是说了,等到他百年归老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也便是他的了,他这不过就是提前使了自己的银子而已,这有什么差别的?再者,他生得这般的大,身边一直都是有丫鬟小厮伺候着的,哪里懂得挣什么银子,他们长乐侯府在无双城之中也有不少的店铺和田地,只要收收铺子和田地的租金也就够他舒舒服服地过这下半辈子了。
“不懂吗?只要你敢拿你府上的钱给我,哪怕是一个铜板,我就要了你的命。小侯爷你不是喜欢花钱吗?既然是会花钱的那就得学会如何去挣钱,反正只要你一日不还清应当给我的钱,你就得给我皮绷紧一点。”素问恶声道,那姿态凶横无比,看得姚子期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知道了。”姚子期诺诺地道了一声。
“口说无凭。”素问看了挽歌一眼,挽歌知机,急忙去寻了纸和笔过来,这南风院里头有不少的喜爱附庸风雅的客人又有不少的小倌原本是名门出生因为家中犯事而成了贱籍,所以才在这种地方讨生活。这笔墨纸砚的在青楼之中也可算是常见无比。
挽歌提笔刷刷地写了单子,写完之后便是递给素问瞧了,素问瞧了一眼,方才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让挽歌将那纸张递到姚子期的面前,姚子期举着那纸,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只见上面写着“今越国无双城人士姚子期欠下素问黄金五百两,若无法偿还便由素问随意处置”。
“这……”姚子期一句话梗在喉咙口,这哪里是什么欠条,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嘛。
“你若不签,我也没办法了韩娱之满天都是小星星最新章节。”素问站起了身,一手端着那碗,一手抚了抚自己被拉皱的衣袖,“挽歌,我们回去了。”
“别!”
姚子期拿过了挽歌手上的那一份契约书,在那上头大笔一挥含着血泪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他从小就觉得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最好不过,但直到今日才现这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这般的难这般的不易,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在姚子期万般不愿地签下自己的姓名之后,挽歌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盒印泥,抓着姚子期的大拇指沾上了印泥之后在这一份契约书上打了一个手印之后方才松开了姚子期的手,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折了几折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