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事情生时,大壮也只是个小孩子,他怕被大人骂,所以不敢告诉大人,说他是故意见死不救或是存心要害阿木,那绝不可能。
可是不恨,弟弟又是因他而死。
李氏可没管侄女心里是什么想法,拿着菜刀走到灶房中间,对着即将走到跟前的男娃问道:“你们家吃完饭了?”
大壮记得娘亲的叮嘱,违心地点头,娘说了,阿木姐姐今天回来,家里肯定做了好饭,他只要在旁边待着,她们就会分他好饭吃。
阿木刚洗完手,看到好伙伴来了,美滋滋跟他炫耀,“姐姐给我买……”
话没说完,被李氏狠狠剜了一眼。
阿木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傻侄子老实了,李氏这才没好脸地撵大壮,“我们家还没吃饭呢,你先回去,阿木吃完了我让他去找你。”
大壮娘是村里有名的懒女人,又懒又喜欢占旁人便宜,那点小心思李氏一清二楚。
锅里苞谷饽饽的香气飘了出来,大壮咽咽口水,一来怕回去被娘亲骂,二来真的馋,虽然也挺怕李氏的,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盯着站在姐姐旁边的阿木道,“我,我在这儿等阿木。”说完一屁股坐到房檐下的小板凳上,低下脑袋,假装抠鞋玩。
李氏气得肝疼!
偏偏她能对大壮娘破口大骂,可看着大壮虽然厚脸皮却可怜巴巴的样,又骂不出口了。
阿木悄悄扯了扯姐姐袖子。
凝香低头,对上弟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知道弟弟其实很喜欢这个玩伴,她犹豫片刻,还是像以前回家一样,去屋里拿了五个糖炒栗子出来,递给大壮道:“大壮听话,先回家去吧,吃完饭再来找阿木。”
大壮立即伸出手接栗子,想走了,还是有点不甘心,瞅瞅东锅道:“你们晌午吃啥啊?”
“吃啥也不用你管!”李氏见臭小子还想得寸进尺,又吼了一句。
大壮吓得赶紧跑了。
撵走故意过来蹭饭的,李氏张口就要数落侄女,徐秋儿眼疾手快拉着凝香跑进了屋,嘴上催促母亲,“娘你快点做饭,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氏重重地哼了声,切菜切得梆梆响,边切边翻跟大壮娘的旧账。
絮絮叨叨的,凝香却觉得十分亲切。
苞谷饽饽要出锅前,凝香将李嬷嬷给她的白菜肉馅儿包子放了进去,热了给阿木吃。
阿木人小倒挺能吃,吃了个大包子,还要吃饽饽。饽饽烙得非常大,快盖住小家伙的脸了,李氏怕侄子吃不了要给他切一块儿,阿木不乐意,非要吃一整个。李氏气得夹起一个饽饽放他碗里,“今儿个你吃不完看我不打你!”
阿木咧着嘴笑,然后把一整个饽饽……里的白菜馅儿都吃了。
有了白面包子皮对比,苞谷面皮立即就不馋人了。
李氏作势要打他,徐守梁笑呵呵拦住,将侄子吃剩的夹到自己碗里。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饭后大壮没来找阿木,阿木也没想起他,大人们坐在炕头说话,他躺在姐姐大腿上,听着姐姐柔柔的声音,每隔一会儿还温柔地摸摸他脑袋,小家伙舒服极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众人再说话时,都放低了声音。
徐守梁道:“香儿,咱们村刘全小儿子要娶媳妇了,女方家里要五两聘金,连带着请客等其他花销,刘全家没钱了,想把他家在村西的两亩地卖了,卖八两银子。这三年你给我们的钱,我们花了点,剩下的都给你攒着呢,一共三两多,你看你能凑够八两不?咱们买下来,记在阿木名下。”
村里人都靠地吃饭,地比什么都重要,除了实在过不下去,只有买地的,没有想卖的。他与刘全关系不错,刘全知道凝香手里可能有点钱,才先问他们要不要。徐守梁真心想买,有了地,侄子将来才好娶媳妇。
凝香同样心动了,迅速在脑海里算了一遍。
她手里现有十一两银子,买完地剩六两,距离明年裴景寒出征还有一年半,能攒够赎身钱。
“好啊,那大伯父问问刘叔,下个月我再给他银子行不行?”凝香压抑着兴奋道。
说实话,当年她卖了自己,都没有卖地的时候心疼……
而就在他们商量买地时,隔壁村子,陆成也在跟弟弟妹妹算账。
“刘叔说了,如果他们村没有人买,就把地卖给咱们。”两家地挨着,每年种地收庄稼都会打交道,陆成哥仨忙完自家的总会帮刘家一把,因此关系处得很是不错。
老二陆言、老三陆定都听大哥的。
七岁的阿桃抱着钱罐子,数了数,很是不舍,“好不容易攒了十两,买完地就没了!”
大哥在地主老爷家果园做事,一点点攒了很多钱,上次娶嫂子花光后,再挣点,给嫂子看病然后办丧事又花光了,还把答应给她买镯子的钱换了一头母山羊喂小侄子。那些都是该花的,阿桃知道,但现在家里有地,她就舍不得大哥一下子将钱罐掏空。
陆成笑着摸摸妹妹脑顶,“没事,钱花了还能再赚,地多了,我们才容易给你娶嫂子们。”
说这话时,笑得一脸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