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刚才也挺生气的。自家宝贝闺女在苟刺史嘴里成了农家小户的丫头,这叫爱女心切的袁崇如何不生气。自家丫头虽说不是世家嫡女,但也是自幼知书达礼,品貌端庄。袁崇认为自己的媛儿丝毫不比那些世家嫡女差。但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拦住范进不让他打苟刺史。那毕竟是上官,殴打上官有损范进清名。天赐也赶紧抱着范进的腰不让他靠近苟刺史。
“哎呀,咋又打起来了,这不扯嘛。老范呀,消消气。冷静,一定要冷静。刚才你是咋教我的来着。哦,水至清则无鱼,人啥啥则啥啥。老范,你看你把刺史大人吓得都躲门后面去了,你就别啥啥啦成不。”
马志举拦着范进劝说。他不劝还好点,这一劝范铁面暴跳如雷,指着马志举唾沫四溅的开骂。当然他是不会带一个脏字的。范铁面才华出众,说话间引经据典,妙语连珠。袁崇在一旁听的是满面红光,如饮甘露。牛天赐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叹为观止。
可是这些对马志举没用,因为他不懂。他根本就不知道范铁面说的是啥。反正甭管范铁面说的是啥,马志举都会笑嘻嘻的说:“老范老范,兄弟错啦,息怒息怒。”时间久了,范铁面也没脾气了,站在那里喘粗气。话说吵架也是个体力活呢,范铁面嘴茬子厉害,体力就不行了,只好趁这功夫喘口气。
天赐捡起范铁面的官靴,蹲到地上轻轻捧起范铁面的脚,把官靴仔细的给他穿好。嗯,范铁面是汗脚。
“师伯息怒,刺史大人是和天赐说笑呢。天赐受师祖师尊教诲多年,心中志向不会被小利所迷。师伯为劝天赐向上,不惜得罪刺史大人。此情此恩,天赐永世不忘。天赐谢过师伯教诲之恩。”牛天赐趴在地上向范铁面郑重的叩拜。袁崇在一旁高兴的双手捧在胸前,看着天赐的眼光是那么的慈祥。
等到牛天赐叩拜完毕,范铁面连忙弯下腰扶起牛天赐,心疼地给他掸去身上的泥土。
“天赐呀,你师尊早就跟我说起过你,只是师伯公务繁忙一直无缘相会。今日见到你,师伯很是满意。你师尊收了个好徒弟,老夫甚慰,甚慰啊。”范铁面笑了。
范铁面居然会笑。一边的马志举睁大了双眼看着范铁面。只见此时的范铁面一边手扶着天赐的肩膀,一边考校着天赐的课业。叔侄二人一问一答。范进问的快,天赐答的快。范进问得难,天赐答得妙。范进抚须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好学识,好见解,好志向。不愧是你师尊的得意弟子。也不枉你师祖的一番心血呀。袁师弟,愚兄好生羡慕你呀。”
“师兄不必羡慕,我的弟子你也有教导之责。天赐聪明过人,但还是性格中还是有些许圆滑。还望师兄今后多多教导他,让他学会师兄的刚正之气,这对天赐的将来是大有好处的。”
“唉,如今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我只怕天赐也像我一样被那些人所不容啊。”范进爱惜的摸着天赐的头说,那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寂寥。
“师伯,天赐以为正因为当今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才更需要浩然正气的引导。否则人人追逐名利,这世上就再无正气可言了。天赐愿尊师伯教诲,做个胸中充满浩然正气之人。师伯,前几日天赐听师尊谈起正气之说后心中有感,赋诗一,还请师伯雅正。”
“好好,快快咏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天赐借用的是文天祥的《正气歌》。由于不是同一时空,所以历史典故自然也不同。天赐只好把“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这几句省略掉了,这样一来使得全篇的气势褪色不少。但是没办法,不减不行。
随着牛天赐激扬的声音,袁崇和范进的眼神越来越亮。就连一旁的马志举听了都觉得血脉喷张,胸中豪气顿生。聚集在公堂前的官吏越来越多,很多人随着天赐的声音,大声朗诵着这牛天赐从文天祥那里借来的《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激扬的声音回荡在冀州刺史府的上空。热泪从每个人的眼中流下来,公堂的大门已经打开。苟刺史站在台阶上奋力挥舞着双手大声朗诵着《正气歌》,此时此刻没人觉得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