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是他的母亲啊,也是梦儿的姑姑和婆婆,还是梦儿腹中孩子的奶奶,她能……狠到这份上吗?
他不知道,他不敢想。
影如霜看到的模样不对,使个眼色,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则跟着夜轻歌进入偏厅,把门关上。
夜轻歌背对着她,幽幽地道:“母亲,孩儿想听真话,是你让知书和知礼干的么?”
影如霜心里隐隐一惊:他知道了么?
她不动声色,口气有些惊讶:“歌儿,你在说什么?”
夜轻歌的声音像哭,又像笑:“知书说了,是你逼她和知礼对梦儿下的药……”
影如霜大怒:“这贱婢竟敢污蔑本宫!她在哪儿?将她叫过来,本宫要当面跟她对质!”
她是让知书和知礼对影如梦下药没错,但每日两三滴的微量,短期内对影如梦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损害,除非一口气下了太多药,怀孕的影如梦挺不住药性……如果她知道影如梦已经怀有身孕,她一定不会采取这样的手段。
怪的是,影如梦有了身孕为何不说?知书为何对影如梦一口气下了那么多药?
夜轻歌缓缓地道:“她死了……自尽死的……”
知书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东窗事以后,定会惨死,所以先自我了结,这样,死得会痛快许多。
影如霜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让她跟知书对质,知书在她面前,绝对不敢供出她,她有的是办法引导知书将黑锅背到其他妃子身上,但是,知书死了,这下就无法对质了。
知礼也死了,同样无法“证明”她的清白。
这事,也忒蹊跷了,先是知礼莫名病亡,而后影如梦刚出了这样的事,知书一供出她就自尽,让她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现在,她要怎么样说服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影如梦的执着和痴情,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只有影如梦能影响和动摇到这个儿子了。
夜轻歌见她迟迟不说话,心里,更寒了两分,声音有些悲怆起来:“母亲,你为何不解释?”
影如霜的口气,也哀伤起来:“我有必要解释吗?母亲对你和梦儿的疼爱,你还不知道么?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深深伤害你的事情?你可知道,母亲看着你现在这样,心有多痛么?”
夜轻歌的心,软了一软:“可是,你现在不喜欢梦儿了,还常常跟梦儿吵架……”
他相信母亲不会害他,但是,母亲就一定不会害梦儿么?
影如霜苦笑:“不管我喜不喜欢如梦,她都是你最爱的女子,我若是伤了她,就是伤了你,我怎么会去伤她?你还记得么,你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如梦,就深深地爱上了她,而后,你就变了,不再抱怨,不再哭泣,很努力地磨练自己,只为了将来能跟她厮守。母亲也一直鼓励你和支持你,为了成全你和如梦不遗余力,你娶了如梦以后过得那么幸福,母亲怎会去毁了你的幸福?”
说到小时候的事情,夜轻歌顿时语塞。
小时候,他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泪,母亲最清楚了,而母亲,为了这样的他,又付出多少心血,他也是最清楚的了,这样的母亲,怎么会伤他?
可是,除了母亲,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影如霜知道他的想法,缓缓地道:“歌儿,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孙儿,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孙儿就白白地被人害了,这件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让梦儿好好调养身体,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将凶手找出来,为我的孙儿讨个说法。”
夜轻歌低头,看着脚尖,又问了一句:“母亲,真的不是你做的?”
影如霜斩钉截铁:“不是。”
至少,她并没有想要影如梦的命。
夜轻歌道:“为什么知书说是你做的?”
影如霜道:“一定是真正的凶手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才指使知书这么说的。”
夜轻歌:“……”
影如霜道:“你好好想想,如果对方真想取梦儿的性命,为什么没把如梦毒死?对方很可能只是想要梦儿吃些苦头,然后再嫁祸给我,没想到梦儿却怀了孩子,最终孩子遭了毒手。如果你怀疑和怨恨母亲,正中凶手的下怀。”
夜轻歌过了半晌才道:“孩儿知道了,不会中圈套的……”
他始终背对着影如霜,影如霜看不清他的面容。
在她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夜轻歌又道:“母亲,太医说了,梦儿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是谎话,但是,他就想再试探母亲一次。
给梦儿看诊的太医已经被他杀了,太医告诉他梦儿病情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场,他撒这个谎,母亲没法求证。
影如霜心里一怔,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却还是装出悲伤的口气:“母亲知道你难过,以后……其他妃子生了儿子,再过给梦儿就是了,你别太难过了……”
如梦不能生,那是最好的。
她感觉得出来,如梦已经不甘心再做一个安逸的贵妇,想要权力了,不能生的如梦,成不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