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朱慈烺指着他身后那些武装平民语气陡然升高地说道。
虽然都套着胸甲,但这些人里面穿的还是本来的衣服,因为仓促根本没时间给他们准备统一的制服,都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套胸甲,比如那屠户身上还都是油污,袖子被猪油渗透得一片亮光。其他人也是如此,其中一个甚至依旧在散粪臭,他们一个个都带着各自职业的印记,乱哄哄地站在那里,拿着武器昂然地看着他们面前原本应该只能仰视的皇帝……
“我是货郎!”
“我是码头苦力!”
……
然后他们纷纷坦然地回答。
朱慈烺脸上的表情瞬间很精彩。
“朕乃天子,朕乃大明皇帝,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你们逮捕朕?你们一群草民要逮捕朕?你们有何资格逮捕朕,朕是你们的皇帝,你们都是朕的子民,你们得跪在朕的脚下!逮捕朕?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上天会惩罚你们,朕是天子,朕是天子,朕是你们的皇帝!”
他紧接着疯一样咆哮着。
“陛下,你犯了叛国罪,我们以天下万民的名义,以国家的名义,以法律的名义逮捕您!”
他对面一名带队的四民代表说道。
“哈哈,真是笑话!天下人?朕乃天下之主!国家?朕既国家!法律?朕口称天宪!你们,不过是一群刁民,一群反贼!你们和李自成一样都是反贼,你们根本没资格在朕面前说什么法律,你们是反贼,你们都是反贼!窦名望,你是护驾的,为何让这些反贼进宫,朕命令你,立刻给朕拿下这些反贼,砍了他们的脑袋!”
朱慈烺吼道。
窦名望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已经明显精神崩溃的皇帝。
“陛下,他们是代表四民大会来逮捕您的,臣虽然有护驾之责,但只是保护您不遭敌人伤害,四民大会不是敌人,大明士兵的枪口不会对准自己人的。您作为叛国罪嫌疑人,四民大会逮捕您去接受审判,这是符合法律的,我们无权阻拦他们,我希望您立刻命令御营放下武器。他们不是大明的军队,也不是大明属籍,只是陛下私人的家奴,若他们敢于攻击大明人民,那么作为大明军队我们就必须予以消灭了。”
他说道。
他身后无数燧枪举起,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倭奴。
后者惊慌地看着丁魁楚。
丁魁楚几个也傻眼了,他们这段时间因为封锁,对外面根本就一无所知,因为明军控制行宫,他们被圈在寝宫的一个小院子里,就是想跑都没地方跑,窦名望带着逮捕皇帝的武装平民上门,他们除了面对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窦名望,尔等敢弑君?”
钱谦益色厉内荏地喝道。
“钱尚书,你也在叛国名单,还有你们都在叛国罪名单,陛下的罪名是否成立还需审判,但你们的叛国罪不需要审判,已经是证据确凿。窦将军,作为人臣你们的确不好逮捕皇帝陛下,但作为大明军队将领,你有义务为国家逮捕犯有叛国罪的官员和平民。那么现在你还等什么,难道钱谦益不是叛国罪的官员,丁魁楚等人不是叛国罪的平民?”
那四民代表对窦名望说道。
“逮捕他们!”
窦名望向后面一招手说道。
丁魁楚急忙喊了一声,他面前的倭奴立刻举枪,下一刻前面骤然一声炮响,一枚实心弹瞬间打在这些倭奴中间,然后带着飞溅的血肉弹起,一下子从他身边飞过。
丁魁楚吓傻了。
“逮捕他们!”
窦名望重复了一句。
他身后明军士兵立刻向前。
“拦住他们,朕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弑君!”
朱慈烺咆哮着。
他这时候精神状态的确有点不稳定了,明显有点疯的节奏,估计也是被这在他看来简直匪夷所思的一幕给气得,如果真是杨庆派人来灌他毒酒,说不定他还不至于如此失态,可这算什么?一群卖肉的屠户,小贩和码头苦力,一群卑微的草民,一群根本就如脚下尘土的草民,就跑来逮捕他这个皇帝,这简直就是荒谬,他可是皇帝他可是天子!
那些倭奴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手中枪并没放下,然后眼看着那些明军士兵走向自己。
但也没开枪。
“保护陛下!”
突然间毛奇龄大喊一声。
然后他举起枪对准窦名望扣动了扳机,窦名望下意识地一侧身,子弹从他不远处呼啸而过,但那些倭奴依旧没有开枪……
他们又不是傻子。
他们不但没有如毛奇龄所愿开枪引混战,流弹打死朱慈烺,给杨庆栽一个弑君的恶名,反而在这声枪响后,纷纷收起枪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
“缴械!”
窦名望喝道。
虽然听不懂,但倭奴们还是迅速明白他的意思,纷纷丢下了他们手中的枪。
那些明军士兵迅速越过他们,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丁魁楚按倒,两名武装平民上前用手铐铐住,包括毛奇龄和钱谦益,还有齐王同样也被他们这样拿下。而朱慈烺愤怒地看着这一幕但却再也没有说话,他终于开始清醒了,丁魁楚等人彻底放弃了挣扎,面如死灰地任凭那些人把自己铐起来拖走,倒是毛奇龄边被拖走边挣扎着朝他高喊……
“陛下,您是天子,记住,您是天子!”
他喊道。
“废话真多!”
窦名望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这家伙刚刚差点被击中,正是挟怨报复的时候,常年征战的他手劲比较大,一下子打得毛奇龄惨叫着喷出两颗牙。
“天子?早不是了!”
窦名望活动着手腕冷笑道。
而这时候两个民武装平民上前,也给朱慈烺戴上了手铐,其中一个边给他戴手铐边说道:“陛下,刚才没来得及跟您说明白,小的是掏粪的,身上臭,您这尊贵的身体担待些。”
四周立刻一片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