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笙,你去厨房取刀来。”安明说。
“怎么,你又要我死?”我更怒了。
“你说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心里有怨气,那我自己哪只手打的你,我现在就剁了它!让你相信我是真的不知情。不然说什么你也不相信。”安明狠说。
“大哥,没必要这样,嫂子也只是一时间在气头上,没必要闹成这样。”
“锦笙你去拿刀来。”安明下巴又抬起,露出那种死倔的表情。
我还不服了这个气了,我自己去了厨房,把那天我准备用来抹脖子的刀给拿了出来。
“你不是要刀吗,我给你就是,你演技好,我就要看看你如何动真格的,把自己的手给剁喽!”我说。
“嫂子,不要,他真的会这样做。”锦笙急了。
“我偏不信,你没看到他这几天的凶狠,你认为他会对自己狠吗?他对我狠是有可能的,但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狠,我看透他了。”我大声说。
“你把刀给我,我剁两根手指向你谢罪,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那都是在我意识不清楚的状况下做的,我对不起你,我愿意以血致歉,你要再觉得不爽,你亲自动手砍我两刀解恨也行,我安明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人。”
安明真的是狠了。锦笙挡在了我面前,说嫂子你不要这样,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换作以前的安明,我确实是相信他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到,但现在的安明能不能做得到,我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我当然也不想让他剁手,他剁了手对我没任何意义。就算是没感情了,我也不想看么他变残。就算是他对不起我,他变残了也回不到当初,我也不会有任何复仇的快感。
我不是那种变态的享受别人凄惨状态的人。所以我决定不把刀给他。
可他却来劲了,“袁小暖你把刀给我,给我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不然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这倒是像以前安明,死倔,有时还有点市井泼皮的作风。
“大哥你少说两句吧,差不多得了,你本来就做了对不起嫂子的事。那天你打他,还被我揍了一拳呢……”
锦笙说到这里,盯着安明的脸看。安明的脸上并没有伤,没有被打过的样子。
已经打了几天了,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也说不过去。
“然后呢,我还手了?”安明问。
“你根本打不过我。感觉你的身手退步很厉害。”锦笙说。
“那袁小暖还说我用椅子砸你,这明显是你砸我还差不多。”安明说。
“那是人家锦笙没有还手,你才可以那么嚣张,不然你根本打不过。”我插嘴说。
“所以我肯定是出了问题,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就败给锦笙,我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安明说。
锦笙点头,“我也一直觉得挺奇怪的。现在看你的状况,我也相信你确实是出了问题了。只是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你的大脑出了问题,陈浩应该是能看得出来的,可他什么也没有说,那说明是没有问题的,这又如何解释?”
“难道是他看出来了不说?这不可能啊,陈浩的根底我们是知道的,他不可能那样做。”
“那也不好说,我觉得等你稍好一些后,我们再秘密地去看另外的医生,看他们的结论是不是一样,如果不一样,那就说明陈浩撒谎了。”锦笙说。
“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们说的事我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我是被勾了魂了?可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这怎么可能?”安明说。
“我也不信,如果真的有勾魂这种事,那两国交战,直接派勾魂高手把对方的主帅勾走不就行了?还用牺牲那么多的士兵吗?”锦笙皱眉说。
“如果不是被勾了魂,那为什么你们说的那么多事,我都不知情?”安明说。
我本来想谁知道你到底知不知情,后来想想算了,我如果一直坚持说安明是故意在演戏,显得我太过不近人情。安明做的事固然可恨,但到底他是不是有苦衷,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也越来越觉得,他好像不是装的。
如果他那真是假的,我只能说他也装得太像了。简直像真的一样。
我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如果安明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我应该和锦笙一起帮助他。因为他是曾经疼过爱过我的人。
我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菜市场,买菜回来给安明和锦笙做饭。还特意买了一只甲鱼给安明做汤。医生说他需要补一下。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买菜回来,安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和锦笙说我就知道小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因为她不是那么狠的人。
我说你也先别得意,我只是看在你现在是病人的份上,所以才让着你,你干的那些事,我回头还是会找你算帐。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他说我不怕你找我算帐,你怎么算都可以,只要别和我离婚就行。
我懒得理他,到厨房给他们做饭去了。其实我也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前两天他那么对我,现在我竟然还给他做饭吃,这心软得都快没底线了。
——
吃完饭后,锦笙就走了,本来我也准备要走,但安明不让。说不能把他一个病人扔在家里,再怎么也要留下一个人守着他。
锦笙也劝我说让我留下,单独和安明好好谈谈,或许能谈出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也不一定。
看着安明那虚弱的样子,我决定留下来。其实我也开始怀疑事出有因了,因为安明本质上确实不是那么坏的人。
锦笙走了以后,我一个人进了卧室睡觉,反锁了门。过了一会,安明在客厅里哼哼起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我装着没听见。
果然,过了一会,他开始过来砰砰地拍我的门。“小暖,你出来嘛,我有点难受。”
我说:“你难受你打电话给医生,或者直接打急救电话,你难受你找我干嘛?”
“不是,我是和你有些话没有说清楚,所以难受,你出来嘛,我有些事要和你讲。”
我说:“我要睡觉,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消停会吧。你再闹我起来走了。”
他说:“全世界都解放了,你走哪儿去,再说了,这里是你家,你不好好在这呆着,你上哪儿去?”
我说:“你管我上哪儿去,当初不是你要让我滚蛋的吗,现在我随时可以滚蛋了,你又不让,你这是什么心理?”
“我都跟你说过不止一遍了,那个叫你滚的人,不是我。或者不是真实的我。我怎么可能舍得叫你滚呢,我们之间或许会有一些误会,但我始终是爱你的。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过。你开门,我们好好聊聊。”
我当然不开,也懒得理他。他就一直在门外央求。
这倒是安明的风格,他以前也一直这个死样子。先是道貌岸然地讲道理,如果道理还是讲不通,那他就会开始撒泼。或者准确点讲是赖皮,就是这样赖着,赖到你没有耐心,赖到你觉得不行了,答应他的要求。这就是他常用的痞手段。
以前的安明就是这个样子的,极少和我直接翻脸。连很重的话他都不会说一声。就偏偏前几天的安明,却变得让我几乎不认识。
我打开房门,看到安明坐在地毯上撒泼。那么高大的人一个,像个熊孩子一样坐在地毯上,大长腿不雅地叉开,手拍着大腿:“袁小暖,你出来嘛,你出来陪我说话嘛,你把一个病人扔在客厅,这太残忍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那一刻我几乎有点想笑,这绝对是最真实的安明。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你根本想像不到前几天他会是那么狠毒不堪。
我强忍住笑说:“你这是在干吗?是在撒泼吗?你是泼妇?”
他见我出来了,赶紧爬起来,但身体还是无力,爬了好久才爬起来。“只要你高兴,我当泼妇也行啊,你让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啊,那你现在学狗爬,学狗叫。你本来就是只翻脸不认人胡乱咬人的狗。”
安明面有难色,“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让他学狗这不太妥吧?学点其他的动物行不行?”
“本来就是只逮谁咬谁的狗,赶紧的学。”我板着脸说。
安明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准备行动了。
我叫住了他说:“算了,你这副德性,还是不要学狗了,你学狗,那是污辱狗。”
安明皱了皱眉说:“那你开瓶红酒,咱俩喝一杯,然后推心置腹地谈谈。”
我说;’你还在吃药期间,你喝什么酒,难道你想死不成?”
“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身体虚而已,怎么就不能喝酒了?红酒中富含多种人体所需的营养物质,喝了只会对身体更好,我是医生,难道这一点你会比我懂?”安明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医生,那你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怎么不知道?你还得求助于别人?”
安明下巴抬了抬:“难道所有的理师都是自己理的吗?所有产科医生都自己给自己接生?生病了会影响判断力和操作能力,当然得让别人来治更保险,懂吗?”
我说不过他,扭过脸懒得理他。
“去开瓶酒嘛,我们真是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我有很多事想和你谈,我们之间生的事太多了,我们得好好聊聊。”安明认真地说。
我见他说得认真,只好去开了瓶酒。醒了一会,倒在高脚杯里。
安明慢慢走到沙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我靠着他坐,我不同意,坐到了离他比较远的对面。
“小暖,虽然你说的那些事并不是真实的我做的,但我还是得说对不起,这一段时间以来,真是委屈你了。对不起啊,老婆。”
我眼里有些热,想起那些委屈,眼泪又要上来。但我强忍住了。
“我知道纪叔的事让你很难过。其实我也挺难受的。但你请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害人的人不是我。是有人冒用了我的证件去租车,然后嫁祸给了我。这个人用心险恶,不但要扩散我们,而且是要置我于死地。我相信后来生的事,都和这个人有关。而且我相信,之前生的事有可能都是与他有关的。我们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他站了起来,绕过茶几,坐到我的旁边。我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我又不是瘟神,你离我这么远干嘛。”安明皱眉道。
“安明,你给了我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我一时间根本不可能扭转这种感觉。现在能坐在这里听你说话,那也只是看在你以前确实是对我挺好的。而你现在又在病中,我出于人道主义……“
“好了,我明白,那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成了惊弓之鸟,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了。”安明打断我的话。
我没有说话,他的道歉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接受不了。因为那些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哪能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过去?
“不管你如何怪我,那都是应该的。我会查清楚所有的事情,给你爸一个交待。”
“万一真相就是你自己呢,你如何交待?”我看着安明。
“不是我,我说不是那就不是,你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我有什么动机,你继父已经是个老人了,我干嘛要动他啊?他对我有什么威胁,我要去动他?”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和他有仇呢?那你不就有了动他的理由?我继父一直反对我嫁入你们家,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你爸以前以冯泰的名义在我爸的厂里做事,现在以安永烈的身份重返温城,还成了实力不俗的有钱人。他既然是有钱人,那当初为什么要到我家厂里去打工?我爸的失踪,是不是和你们父子有关?”
这些都是我这一阵在思考的问题,现在安明说起来,我就正好说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安明叹了口气,“你会这样想其实也是正常的,因为有些事我也的确没有向你说清楚,但我再说一次,我确实是对有对你爸下手。我要是想下手,那早就下手了呀,至于你爸到底为什么对我们安家有成见。这个我不太清楚,或许就是因为我爸用了两个不同的名字吧。不同的名字,总会让人联想到隐藏身份。而需要隐藏身份的人,总给人的感觉就是坏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我们还是都为各自的亲属说话。这也很正常,那我们就聊到这吧,我也不想再多说了。你说你变坏是有原因的,那就查清楚再说。我有些累了,先睡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的尊重,那就请不要再打扰我。”
我说完站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声后传来安明的一声叹息。
一夜无事,安明倒他没有再骚扰我。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安明已经将早餐做好,一脸的倦容,正坐在沙上休息。
他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好,不过他还是挣扎着起来给我做了早餐。面包是外面买的,其实他只是做了煎蛋,热了牛奶。
这本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餐,不过对我来说,却是极为奢侈了。因为我自己也记不清楚,安明到底有多久没有给我做过早餐了。原来他起早做早餐,我早下班做晚饭是我们之间简单而实在的幸福。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连这种最简单的幸福都没有了。
我坐在桌边,咬了一口煎蛋,忽然眼泪就湿了眼眶。
“怎么?不好吃吗?我是很久没做了,有些手生。实在吃不下,那就不别吃了,我再给你做其他的。”
安明竟然有些惶恐,他本来是想做早餐让我高兴一下,没想到我竟然哭了,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会因为我哭而慌的安明,我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了。那天我手持菜刀说我要去死,他说那你马上去死。而现在我只是因为眼眶有了泪他就着急了,这前后的安明,差别实在太大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曾经那么冷漠和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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