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车队缓缓地行进在满是枯黄的大地上,装满粮草的大车,在地上辗出深深的印辙,车夫牵着挽马和健牛,长长的鞭子不时在空中啪的一声甩出一个脆响,摧促着马牛加快速度.这是一支多达百余辆大车的运粮队伍,他们来自东胡大部塔山部,随车队押运粮草的有五十名精锐骑兵.因为前些天,有车队被马匪杀破天袭击而全军皆墨,是以现在离榆林虽然已经不足百里,但骑兵们仍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而车夫们也尽力地想让牛马走得再快一些,早些抵达榆林城,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杀破天的威名,在东胡之内,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如果运气不好,当真碰上了这股杀神,没有谁会认为凭着车队的这点力量可以抵挡得住对手.
辛克儿是这队人马的头头,出之前他还认为自己捞上了一个美差,押运粮草抵达榆林,上百车的粮食,这里面就大有油水可捞了,以往也做过这等事情,总是会有一些商人等在路边,用低于市场的价格收购这些军粮,每辆车里匀一匀,扯个一两袋下来,上百辆大车,那便是数千斤的粮食,转手出去,便是黄澄澄的铜钱.
本来想着可以大捞一笔的这次护送,转眼之间,便成了一次在鬼门关里打转的任务,辛克儿不能不大叹倒霉,心中只能祈祷着杀破天不要看上自己这个车队,此时,前往榆林的车队海了去了,也许他们不会出现在这条道上,前几天那次打劫离这里可有上百里路呢!
辛克儿自己安慰着自己,此时,他已经完全不想着财了,再说了,以往的那些候在暗处的奸商们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没有谁拿着脑袋来开玩笑,谁都知道,杀破天一旦现身,那是鸡犬不留的,钱可以再赚,脑袋掉了那可长不回来.
但辛克儿可没有办法当缩头乌龟。除非他将车队平平安安地送到榆林去.
"老天爷保佑,满天诸神保佑,只要让我辛克儿平平安安地抵达榆林,回去之后,一定宰牛杀羊来供奉."一边随着车队前进,辛克儿一边在心中祈祷着.
但这一次。满天的神佛显然没有保佑辛克儿的意思,他的祈祷还没有说完,地面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隆隆的马蹄声传进他的耳中,宛如晴天霹雳,辛克儿抬起头来,眼中瞬息之间已经充满了绝望之色。视野之中,一顶两柄血色弯刀交叉的大旗跃然眼际.
狂笑声,怪叫声,喊杀声震耳欲聋,车队顿时大乱,赶车的车夫们在第一时间便丢掉了手中的鞭子,撒开双腿,四散狂奔而去。没有人敢留下来,因为杀破天的杀名在外,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辛克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冲上去迎敌,自己这点人手还不够对手塞牙缝的,看对手冲来的规模。只怕有上千骑人马,而自己,只有可怜的区区五十名骑兵而已.逃,一个念头陡地跃进了脑海之中.
逃掉。也会掉脑袋,丢掉了这些粮食,且不战而逃,部族不会放过自己的.
敌人越来越近,辛克儿咬了咬牙,拨转马头,大声喊道:"逃吧,弟兄们,逃命去吧!"反手一鞭击打在马股之上,辛克儿狂奔而去,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想清楚了,留下来,是死,逃回去,也是死,但还有另外一条路,逃走,但不回部族,从此便去流浪,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羽箭哧哧破空响起,追来的骑兵们狂笑着纵马而上,弯刀挥舞,尚未跑远的车夫也好,反应稍慢的骑兵也罢,转眼之间,便成了箭下,刀下亡魂.
高远勒住马匹,看着已经在眼中只剩下几个小黑点的那几个逃走的骑兵,笑道:"反应挺快,决断也下得快,不错."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高远开始收拢自己的兵马,这一次的袭击是精心选择的,阿伦达的骑兵主力离这里不到十里,相信阿伦达很快便会知道这里生的一切,而从哪里赶过来,他最多需要半个到一个时辰,这还得算上阿伦达得到消息所需要的时间.
高远必须趁着这个点儿给阿伦达好好地布置一个陷阱.
一辆辆的大车被赶开,在前面的开阔地上稀稀拉拉的丢放着,看似不经意的放置,其实却是暗藏玄机,不明就里的人从远处看到这些稀稀拉拉的车辆,都会认为完全可以操纵战马从中间穿越而过,特别是那些自诩马术绝佳的东胡骑兵,一旦他们冲进来之后,才会觉,不管你怎么转弯,前面总会有一辆大车挡住你的去路,除了降低马速,你根本无法可施,百辆大车并不多,尚不足以让高远完成这一布置,拖着这些大车的牛马,也被充分利了起来,骑兵们挥舞起手中的弯刀,将这些牛马全都就地宰杀,然后将牛马的尸体变三五个一堆聚集在一起,与装满粮食的大车比起来,这些牛马尸体似乎不足一提,轻轻一提马缰,便可跃然而过,但高远的布置显然不止如此,当你纵马跃过这些尸体的时候,马蹄露地,已经不是平地了,而是一个个挖掘出来的大小不一的孔洞,不深,也不宽,刚好足以让战马折断蹄子,让马上的骑士摔折下来而已.
这些事情都是步兵带着的那扶风二百五十名骑兵在忙活着,贺兰燕麾下的那百多名骑兵看着步兵挥汗如雨的忙活着,慢慢的脸色都变白了,贺兰燕瞪大了眼睛,看着步兵,喃喃地道:"这小子怎么这么阴险,我可没教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