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南看着面前的高远,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将军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沉稳,真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出身寒素,并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青年,竟然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便打下了这样一片江山,当初曾无比排斥他的自己,如今也要指望着他了。
“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叶天南问道。
高远微笑道:“刚刚岳父与两位老大人不是都已经为我规划好了么?”
叶天南晒然一笑,“你是一个能按着别人规划行事的人么?如果是这样,想来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高远了,你也根本不可能坐到我的面前。我想听得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
听着叶天南的话,高远却是有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叶天南的话,对于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岳丈的人,他的心里,并不是没有猜忌的。
叶天南似乎猜到了高远的想法,并没有接着追问,而是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候着高远的回答。
时间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瞬,但在高远的脑海之中,却是掠过了很多的东西,终于,他决定冒一次险,不管怎么样,菁儿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叶天南即便不同意自己的作法,但终也不会出卖自己。
“岳父,我认为,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最为真实的。也是最有保障的,指望着别人,只怕到了最后,终是镜中月。水中花。所以,一直以来。我谋求的是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不受制于任何人。”高远轻轻地道。
叶天南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高远这几句话很短,但内里却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高远不想臣服于任何人。
他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松开,再握紧。
“高远。你现在能够使用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你有张守约的支持,你有琅琊郡的全力支持,现在又有了天河郡,王上的全力支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你会顺风顺水。成为能左右大燕政局的重要人物,走到一个极高的高度之上,这是很容易的。而你如果要选择你所说的那条路,只怕一路险象环生,十成之中,一两成成功的希望也很难保证。”
“岳父。您说琅琊郡会全力支持我,我相信,但如果说辽西与天河,王上也全力支持我,我可就不信了。”高远摇头道。
“这是怎么说?难道说今天你与淳于燕和姬无归完全是在虚于委蛇?”叶天南讶然。同时也有些愤怒,这小子。连自己也骗了。
“不,不是虚于委蛇!”高远笑了起来,“我不是从他们那里弄来了大笔的银两和兵器盔甲么?”
叶天南的脸沉了下来,“高远,信用这个东西,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虽然是很虚无的东西,但有的时候,该讲的信用还是必须要讲的。”
“岳父,我没有说我不支持王上,但我们绝不能将自己绑死在他们的战车之上,您想过没有,王上只不过是拿出了一些银钱与盔甲,却换来了我的绝对效忠,这笔生意,他们是不亏的,不过,一旦我在与周宁二人的对抗之中失败,能指望他们出来救我吗?不会,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抽身而去,王上地位超然,不会有什么损失,了不起他抛出姬无归来平息周宁二人的怒火,但我们,可就惨了。”
顿了一顿,高远接着道:“琅琊富足,的确能对我作出最大的支持,但琅琊却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您打开地图看一看,就能明白了,如果当真有翻脸的那一天,琅琊是守不住的。”
“至于辽西张守约,的确很看重我,也很支持我,但是岳父,您应当明白张守约这个人,他最看得的便是辽西这块地,我对他有用的时候,他自然会竭力支持我,而一亘我失去力量,恐怕来痛打落水狗的也是他了。而且,张守约老了,两个儿子现在斗得你死我活,他不是痛下决心,居然还抱着看一看的态度,想要从两个兄弟的争斗之中挑胜出的那一个,如果是和平年代,那也罢了,但这天下,马上可就要大乱了,张氏兄弟这种内斗,焉有不为人利用的道理?我担心张守约控制不住。”
听着高远的分析,叶天南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岳父,请恕我直言,您归国讨伐令狐氏成功,登上国相之位后,步子太急,手段太烈了,如果当初能委曲求全一段时间,或许不是今天这个结局,周宁二人,对您本来是很忌惮的,但您甫一上台,不但把持政务,还伸手到军队之中,焉能不让人疑忌,以您的手段,让您站稳脚跟之后,周宁二人,岂不是自己找了一把刀悬在头上?他们肯定是要扳倒您的。”
听到高远直斥自己在任国相期间,操之过急,叶天南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您当机立断,退回琅琊,休养生息,不失为一步好棋,但您认为,周宁二人,会让您如愿以偿么?”高远看着叶天南已经渐渐变得黑的脸,低声问了一句。
果然,叶天南动容了,“你是说,我已经大退了一步,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
“打蛇不死,必遭反噬,您认为,以宁周二人的手段,会容忍你经营琅琊,与我互相呼应?如果我估计不错,您的麻烦肯定要来了?”高远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