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了青石小巷,路过了那扇朽蚀的木门,青苔上印下了她并不小巧的鞋印,指尖抚上了粗糙的墙体,她终于停了下来歇口气。
髻有些松散了,裙裾也沾了些许的泥土,一阵轻风吹过,吹得石榴花瓣纷飞如雨,火红火红的颜色让她的眼睛多了丝的光彩。抿抿唇,干渴的喉咙再也经受不住没有唾液的吞咽,不过,没关系了,七拐八弯后,那座大宅子已咫尺眼前。
“爹!”声音不知是因为她的情怯或嗓子干哑,出来的音调莫名破碎。必竟,她真的渴了,必竟,她很久没用过这个称呼了。
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儿!梁英达卑睨着。
“说吧,什么事。”
“娘,她想见见弟弟。”梁以蔚着实很忐忑,眼神不定的张望。
良久,梁以蔚在偷望她高高在上的父亲数眼后,梁英达终于自那宽大的堂椅上立起,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吩咐管家道:“给她几锭银,让她回去。”
不行,这次真的不行,梁以蔚慌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双腿在多次欲移未移而父亲即将步出堂外时终于向父亲奔了去。
“爹,求求您,让娘见见弟弟吧,她真的很想见他,求您……”双眼噙满了泪,一着急,她双手拉住了父亲的袍袖。
“走开!”
梁英达暴喝一声,被扯住的手臂奋力的一甩,眼前招他厌恶的人被这一吼一甩,震了心神,并被甩出两米开外,堂上的小几与座椅噼噼吧吧的倒了一地,以蔚头嗑上了小几的尖角,破皮了,疼,真的很疼,以蔚疼到本来含在眼眶里面的泪止不住的就一股脑儿的往外涌,眼前模糊一片,这样好,看不清了好,现在的状况,她是真的不想看得那么清楚,惊惶、失措、无助、畏惧、懊丧,不过,现在这些都仅仅只占据她心的一半,另一半,是焦虑。
娘怕是不行了,她有七年没有见过弟弟了,七年来,以蔚就这么来回在梁府与她和娘居处的小屋,七年来,都是大同小异的结果,或被打几锭银,或一无所获的被暴吼出府,别说娘,她,也见不着弟弟,可是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娘不行了。
眼前这一片狼籍让梁英达气愤至极,操起了本挂在墙头的重剑,就着鞘便没头没脑的向以蔚打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气愤难当的他用尽力气死命的打着那蜷作一团哀号的女儿。
“爹,求您啊,求求您啊,就见一面啊!”每一下砸得都要命的疼,比额头撞的更疼,像肉要碎掉飞溅离身般的疼,以蔚的手一刻也不敢离开头,父亲打的很不留情,未护及之处皆挨了笞杖。
“爹,爹,不行了,娘她不行了,……”“爹啊,娘快死了,她快死了。”以蔚放声大哭了起来,疼痛,悲伤,灰心,绝望,那蜷做一团身子,嘶叫痛哭的一动不动任父亲鞭责。
一个人可以有多悲痛?一瞬之间能装盛多少哀痛?一出生要担负多少的伤痛?她还需要继续多久的惧痛?
母亲对她并不慈爱,相依为命的两人,其中的一人的心却全给了未在身边的弟弟,对她不眦不问。
父亲对她绝无怜爱,如陌路两人,她的存在之于他如蝼蚁蝇蛾,即便是无怒骂责怨,却也从不正眼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