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蓝,有白云悠悠飘过。十三倚着树干,头疼地揉揉脑袋,等待十一的下文。论智谋,别说在他们这批人中间,就是放眼整个闲阁,如果十一自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就连新来的禾先生,只怕也不敢自称比他更足智多谋。他的心思,从来没有人能猜透。
但是阁主不敢重用十一。因为他的恶劣习性同样在闲阁内赫赫有名。十一从来不掩饰他的厌恶。说不出原因来,很莫名其妙地,他讨厌这里,却离不开这里。因为除了这里,他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于是他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泄在周围的人身上:今天恶搞这位,明天捉弄那位。不会立即致命、却很恶劣的一些玩笑。例如藏在房间里的蛇,被调包成胭脂的金创药,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机关陷阱等等。好在他的任务都完成得不错,于是种种行为得到阁主的默许。但这并不等于,阁主会允许他掌控闲阁的大部分信息。
——这便是阁主想方设法要拉拢禾先生的原因。他需要一位有谋略、有担当、受人敬重的智囊。而不是人人自危的灾星。
至于红丹,是闲阁控制他们的招数之一。作用是镇血止痛,由鹰堂放。副作用是只要服用一次,就会上瘾,再也戒不掉。——或者,这种让人上瘾的习性,才是它的主要作用?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从小服用,早离不开这种药。
十一笑嘻嘻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你比我勇敢。我只是想想而已,你居然已经付诸行动。”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也没打算要胁你什么。”他说。三年前的生死筛选赛,他们都欠下十三和十九的情。最重要的是,得罪了十三,就等于得罪十九——他惹不起十九。惹了别的人,就算打不过,还可以动动心眼,忽悠过去,十九却不吃这套。她是一根筋的人,忽悠对她无效。
“多谢。”十三回答。他现在还不愿意树敌。
“十九还在服用红丹吧?”
“嗯。阁主很关注她。”十三说话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这份关注,很难说是福还是祸。他不敢自私地妄想独占十九,但是,那个人更不值得十九托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十一点点头,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是,她如果戒了,恐怕阁主很快就会现。”顿了顿,他接着说,“连红丹都戒得掉,你要离开的话,我想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十九……她确实很厉害,却单纯过了头。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十三显出点颓色,“我做过点准备,可是最近现,那条路已经不行了。我就算死在这里都没关系,可是她……这里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十一笑笑:“我相信你。另外,你也要相信十九。她其实很厉害的,别把她想得太娇弱。必要的时候,她能独当一面。”他指着房间里的满地狼藉,“看,连我都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十三没有说话,只是悠悠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十九很厉害,他只是不舍得让她冒险。
十一并不勉强他,拍拍他的肩:“我有个要求:到那一天,尽量把动静闹大点。”
十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十一在说什么:利用他和十九把动静闹大,方便十一浑水摸鱼?
十一看到十三惊愕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丝毫不改,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自己做不成,于是就想借你们的东风。不过,我不打算冒险,所以也不会跟你们联手。做打算的时候,你完全不必考虑我,我到时候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的意思,就是有可能趁十三和十九的离开,与他们一起逃走,也有可能服从闲阁的命令,对他们痛下杀手。这样的行事方法,确实是十一的风格。
十三没有说话,点头表示理解。
回到住处,十七正躺在十三的床上。十三毫不客气,一脚把他踹下床:“你睡地上。”
十七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揉着被他踹痛的腰:“你倒是温柔点啊,当心踹出人命。我可是伤员,怎么能睡地上?”
十一白了他一眼:“看来我这脚踹轻了,应该直接把你踹到十一房里去。”
十七吓得赶紧举手讨饶:“别别,我错了,我睡地上还不成?”
“离十九远点。再给她惹事,我一剑杀了你。”十三冷着脸威胁。
“换个房间而已,又没有调戏她,瞧你紧张成什么样……哎别别别,我离她远点就是。”
十三收回压到十七脖子上的剑,重新躺回床上。十七吁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再次勇敢地打破沉默:“我听说,她前些日子住阁主房里?”他收了嬉皮笑脸,表情颇有些郑重。
十三不答话,算是默认。
“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住?以前她一个人不敢睡觉,天天赖你这里,阁主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十七忿忿,“那时候她小,不懂事,你不舍得下手,现在倒好,白白便宜那个人……”
“她值得更好的。”十三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无力。
十七无奈:“知道你为她好,可你也得看清事实。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对,那个人很好,可那个人会对她好吗?十三,除了你,不会再有人像你一样,处心积虑地为她好。”
“好好想想吧。”十七意味深长地说。
“她有选择的权利。我希望……她能自己决定。”十三答得艰难。
十七一针见血地反问:“如果她一辈子都不懂呢?你就这样一辈子远远看着?就算你愿意,那个人会同意?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即使这样,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