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端到了床边，巾子要趁热就从水里拎起来拧干，这样毛巾还是很热乎的。

只不过，拧毛巾的手，就容易被热水烫得红。

姬凉夜用毛巾细细地给他擦脸，才刚掀开一点被角想给他擦身，就见他脸色青白，原本紧拧的眉更是锁成一团。

颤抖得牙齿都咯咯作响，长睫犹如蝶翼般震颤着，冻坏了的样子。

姬凉夜又于心不忍了，将被子在他胸前牢牢掖好了，用巾子擦他的手和脖颈。

热巾子落到白皙的脖颈时，床上的人眉头一颤。

“烫……”

沙哑的声线淬着将醒未醒的呢喃，软糯的咕哝了一声。

姬凉夜一惊，浑身一震！

生怕他是醒了，姬凉夜赶紧凝眸细看，就见床上的人眸子半睁半闭着，那双弯弯的笑眼里，此刻是被高热摧磨的通红，目光涣散的，透着意识不清的朦胧迷离。

这目光使得这素来坚韧挺拔的人，此刻都多了几分脆弱柔软。

他意识未清。

姬凉夜松了一口气，将热毛巾稍稍抖了抖，散去几分热意了，才继续擦上那条白皙的颈子。

“不烫了，乖。”姬凉夜声音很轻，轻到都虚，语气带着哄劝。

不烫的温热毛巾有着舒适的温度，那双半睁半闭的笑眼缓缓阖上了。

好不容易才给他擦了脸和手，年轻的宫主觉得自己恐怕都减寿十年，跟打了一仗似的，不，比打了一仗更紧张。

额头鼻尖和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是一层细汗。

那些受煞气摧磨的，时时刻刻盘踞不散的疼痛，平日里他都是忍着，忍着忍着忍成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

但眼下却仿佛是真的感觉不到了似的，因为姬凉夜整副心思全放在病瞎子身上。

只是很快，姬凉夜就犯了难。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碗，还有一旁放着的盛着温水的杯子。

姬凉夜尝试着将瞎子的头略略抬起来，将杯子凑到他唇边倾斜。

大半都循着唇角滑落，沾湿了江雅儒的头和枕被。

姬凉夜长眉紧拧，有些无措，手指差点没把衣服都给攥破。

再看着瞎子那被高热蒸得都干裂的嘴唇，姬凉夜面上泛起几分薄红，咬了咬牙，带着几分豁出去了的坚决。

仰头就将汤药含进嘴里，然后俯身贴上了那两片干裂的薄唇哺喂。

姬凉夜有些紧张，浑身紧绷着，大抵也是因为这份紧张，喂得太急。

瞎子呛得身体震了震，喉咙里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嘴唇也抖得厉害，睫毛震颤着，像是随时会醒来。

但姬凉夜定了定神，倒是很快掌握了。

一碗汤药两杯水，喂得算是有惊无险。

姬凉夜红着一张脸直起身子，看着床上的人，看着他原本干裂的唇上已经有了润泽的水光。

姬凉夜放心了些，将被子给他好好掖上了。

又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擦了擦他的嘴唇。

然后才收拾好了药碗，悄无声息地从屋里离开。

门咔哒一声关上的同时。

床上原本应该昏昏沉睡着的人，眼睛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