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转换了,母亲的面色不再那么虚弱,她和父亲一身戎装的站在年幼的临渊面前。
他们的身旁站着个面容温和须皆白的老僧,平静的目光犹如无波无澜的湖面。
“我和你母亲要上战场,临渊,往后你就跟着温夷,勤加修习,不可偷懒松懈怠慢,不许给温夷添麻烦,知道吗?”
“你是我远苍的儿子,不要让我失望!”
画面一幕一幕的转换,临渊始终像是个局外人,旁观着自己的曾经。
在温夷身边修习的那些日子,很平静,很安宁。
开智后会说话了,跟着温夷修习心性……
然后,九岁那年上了战场。
“临渊,杀了他!”远苍指着一个兽泽将士,命令着,“你必须杀了他!你连杀人都不敢,你上战场来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杀了他!不要让我失望!”远苍命令道,“否则,我不会救你!只有你自己能救你!”
那是临渊第一次杀人,他看到那个兽泽将士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父亲果真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将士手中的利刃,划破了他的手臂,他察觉到了疼痛,看到了自己的鲜血。
临渊旁观着,看着年幼的自己,瞳孔紧缩的样子。
他虽然年幼,但毕竟是白帝族,天赋卓绝的白帝族,天生的强者,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体是怎么动的,但从小到大的修炼,让他的身体在应对危险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动作。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兽泽将士已经成了倒在他面前的一具生息全无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他,像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稚童手下。
年幼的临渊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看着倒在面前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明白了。
有人,就有争斗,就有战争,就有流血,就有疼痛。若不为刀俎,就只能为鱼肉。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自己。没有人。
临渊看着年幼的自己杀人,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踩着尸山,泡着血海。
足足五年。
稚童变成了挺拔的少年,目光里再没了彷徨,只有淡漠,那种看透了生死的,看透了一切的淡漠。
父亲再没对他说过失望。也没人对他说过他没用。
旁人看他的目光,是敬畏的。尽管彼时,他正当时少年。
战火止息,回到北冥。
他冷酷,淡漠,桀骜不驯,目下无尘。不愿受制于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除了自己。
临渊看到,年少的自己,有多寂寥。
他看到了老僧温夷,温夷在劝他喝下那杯有着伐灵咒印的咒引酒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临渊啊,我原本希望你变成不一样的人,不要受那些世俗的桎梏,不要背负太多在肩头。但……事与愿违,作为师长,我终究还是太无能了。”
“慧极必伤啊,慧极必伤,你就是太聪明了。但不要忘记本心啊,知道么……你总得相信,你总有一天要去相信,在这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