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黄药师哽咽道,“也罢,此间事了,蓉儿要照顾好自己。阿蘅,我便来找你了,记得我会坐一条花船,金漆白顶,船尾有七色花环,你可别跟丢了……”
原来黄药师这痴情之人,对妻子冯蘅本就情深意重,更何况爱妻乃是为他而死,当时本是要以死相殉的。
而且他早年曾与妻子有过一个浪漫的约定,到了年老体衰之时,二人便驾船出海,于无尽的大海中相拥而去。
于是当年他便去中原找了些造船的巧匠,打造了艘花船。
这花船的龙骨和寻常船只无异,但船底的木材却并非用铆钉钉住,而是以一种生胶的绳索胶缠在一起,停泊在海港之中固是一艘极为华丽的花船,但若是驶入了大海,在浪涛的拍打中,必然绳索断裂,整个船只四分五裂。
他本打算将妻子的遗体放入船中,驾船出海,当波涛涌起舟船碎裂之际,用玉箫吹一‘碧海潮生曲’,与妻子一齐葬身万丈洪涛之中,如此潇洒倜傥的终此一生,方不辱没了当世他一代天骄,武学大宗匠的身分。
但每次临到出海时,总是既不忍携蓉儿同行,又不忍将她抛下不顾,几经波折,终于造了这墓室,先将妻子的尸身以玉石棺木密闭,停柩其中。
而那艘船却是每年都会重新油漆,是以历时常新。
黄蓉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惊失色,“爹爹这是要……殉情?”
“怪不得以前每次我要到那船上去玩,爹爹总是厉色不许,原来那竟是他造来和妈妈相会的……”
心中早就慌了,语无伦次的大叫道,“爹爹,不要啊,你不要去啊!你不要蓉儿了么?”说着就飞扑出去,说什么也要阻止他殉情。
然而,黄药师的武功何其之高?再加上最近还悟道了一把,半只脚都已经进入了先天之境,对于武功的理解已经更上一层楼了,更何况他对这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明晰于心,怎么会不知道黄蓉也在?
所以这一番话,他不仅是说给妻子冯蘅的,其实也是说给黄蓉听的,这时听了黄蓉的喘息声,知道再留下也是徒增伤感,不如就此离去,倒也能潇潇洒洒。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毫不停留,在黄蓉大叫之前,已经飞身而起,只是身影闪了一闪,便从这墓中消失不见了。
黄蓉不由大急,也不知道爹爹听到了她的叫声没有,若是……若是……这可叫她怎么活?当下急冲而出,直奔海边,路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不住的哭喊着,“爹爹,爹爹……不要走啊……等等我啊……”
心中不止一次的怨恨自己,为什么不练好武艺,跑的这么慢?
十几分钟的路程,黄蓉感觉却好似跑了一个世纪,终于远远的的能够望到大海了,黄蓉定睛一看,海边哪里还有什么金漆大船?不由双眼一黑,向后便倒。
这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忽有一阵清风吹过,接着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温暖,是了,是爹爹。
睁眼一看果然是黄药师,黄蓉不由的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黄药师则是一脸的尴尬,本来想耍个帅,潇潇洒洒的走完人生最后的路,哪知道两人抱了许久,黄蓉总算是渐渐平静下来。
黄蓉止住了哭泣,抬眼仔细打量了黄药师半晌,忽的一把将他推开,就飙了,“你这老鬼,做这种船干什么?是不是早就不想要我了?恩?”
黄药师赶紧一脸紧张的指着海边,道,“蓉儿你看,船昨天还在的,又不是我开的,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黄蓉暴走的话都冲到了喉咙里,这时听了黄药师的话,不由一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今日离岛的就只有裘穷和老顽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裘穷是什么水性,那可是在水中无伤吊打欧阳锋的存在,虽然这也和欧阳锋水下功夫实在糟糕有关,但桃花岛离中原也着实不远,只有一日的航程罢了,所以裘穷只要不是自己寻死,断断不会因为沉船这种小事有什么危险的。
因此根本不吃黄老邪这一天,当下又愤怒的对黄老邪吼道,“就算做出来了,还不好好保管?这随便就能让任何人都开走么?”
黄药师满脸苦笑,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出海,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黄蓉劈头盖脸的一阵火,“别转移话题,追什么追!你是不是想寻死?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么?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和你没完。”
黄药师欲哭无泪,这t都是什么事儿……
话分两头,却说这裘穷上了船,根本没注意什么船的样子,一是着实着急生怕临安之事有变,二是与黄蓉分开心情有点郁闷。
况且这又是他第一次独自驾船出海,做什么都是手忙脚乱的,观测风向、扬帆、看着太阳判断方向、掌舵,哪里注意的到船底下居然是用生胶绳索捆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