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道:“那我们就死同穴了。”
李菡瑶瞅着他噗嗤一笑。
王壑觉得心尖如被羽毛拂过,颤了几颤,才讪笑一声,道:“姑娘请!江老爷子请——”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地面。
崔华的小楼厅堂内,王壑与李菡瑶等人分宾主而坐:霍非坐了主位,王壑跟李菡瑶在右手一组几椅内坐了,其他如江家父子也寻了座位坐下。
王壑先手书一封,派人火速赶回京城,请梁朝云带了医药、衣裳、食材等物来军火研制基地,为江家人诊治并调养。因为江家人受折磨已久,不便挪动。再者,江老太爷既承诺替他们造机器,最好留在基地和工坊。
他还详细列了清单,注明江家各人的年纪、性别、身高、胖瘦,以方便梁朝云为他们挑选服饰和鞋子,可谓十分尽心。又将李菡瑶也列在其中,因为李菡瑶穿着工匠的衣裳到了地面,有些不抵严寒,他看了代她冷。
交代已毕,信使出。
李菡瑶很满意这安排。
江家人留在基地,比去京城稳妥。若去京城,不是住王家便是住玄武王府,以江家人现在这副落魄和狼狈的模样,恐怕会心生自卑,倒不如就留在基地,一面诊治调养,一面帮忙造机器,岂不自在。
她起身,郑重向王壑致谢。
王壑已经明白了她全盘算计,算无遗策。妙的是这一切无法事先筹谋,全在她进入军火研制基地后,见了江家人才谋划出来的。这份急智,令人钦佩。
不过,王壑并未就此罢休。
许多细节问题还需斟酌。
他笑问李菡瑶:“王纳好奇,观棋姑娘就不怕我事后反悔,扣押江家人?”
李菡瑶道:“公子不会的。”
王壑就爱听她无理由地赞赏、相信自己,百听不厌,就好像吃美味的东西上了瘾一样。
他又问:“人心叵测。万一呢?”
李菡瑶道:“昏君和崔华掳来江家人,图谋的是江家的造船技术。现在我们将这技术拱手送上,公子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做恶人呢?”
王壑固执道:“若我利用他们要挟李姑娘呢?”
并非他固执,他只是受不了这丫头如此轻信男人。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一切皆有可能!
他这边,可不止他一个人。
他想知道这丫头可有防备。
李菡瑶心想,哪有人说自己居心叵测的?这人分明在试探她,看她有何后招。
她便笑道:“公子,外老太爷他们留下,我却是要回江南的。此一去,这件事将传遍天下。李菡瑶一介女子,襟怀磊落,心怀天下,公子若行卑劣手段,就不怕身败名裂,被人嘲笑连个女子也不如?”
王壑:“……”
果然还是他天真了。
这丫头自小跟着李菡瑶经商,最擅长的便是算计,何须自己为她操心,她不算计自己就万幸了。
这么一想,王壑忽然警觉,想起陈飞从江家夺去的两艘楼船,在海上无端爆炸,导致船上私军全部覆灭。当时他便怀疑这件事是李菡瑶的手段,只是没有证据。这丫头如此承诺帮他们造机器,别是也打的这个主意吧?若是造出一批机器驱动的车,开到半路,忽然爆炸起火……
王壑心一惊,急速思忖。
他瞬间有了应对的计策。不过,他还想问问这丫头,试试她的心思,看她是否在演戏。若她刚才一直在演戏……想到这,王壑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姑娘考虑果然周全,然我要如何相信姑娘,万一我们用江家造的马车载着火炮去北疆,在半路上忽然爆炸怎办?”
李菡瑶一怔,随即道:“那就等北疆战事结束,再放江家人回江南。外老太爷觉得呢?”
她反应太迅速,回答完才想起:她现在是个丫鬟,纵然主事,也不该越过江老太爷去,更何况这事牵扯到江家,理应先问老太爷一声,再答应王壑。
王壑将她表现看在眼里,暗暗喜悦,脸上溢出阳光般的笑容,纯粹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