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一直有一种奇妙的能力:她身上兼有率真和心机、柔美和强势等截然相反的特质,她却能完美地协调它们,而不显冲突和矛盾,令人信服。
譬如眼前:
很显然她被扣作人质了。
她会装若无其事吗?
当然不。
她率真的性子可忍不了。
她一脸懊丧地对玄武王道:“这不是把晚辈给扣押了?噢,我成了人质了!怎么办?我想要回去!我家姑娘正需要我的时候,没有我不行的呀——”
玄武王:“……”
朱雀王:“……”
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以他们的年纪,扣押一个送粮食来喂他们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光彩,可几十年的为官经历又提醒他们:绝不能放这小姑娘走!
他们便一齐看向王壑。那意思很明显:他们是王爷,不便跟一个小姑娘争吵,态度凶了不好,和气了也不行。你的心上人,还是你来哄吧。
王壑先轻轻咳了一声,对李菡瑶微笑,笑容很可疑,道:“没人把姑娘当人质,不过是请姑娘先跟我回京城。姑娘还没见过我祖父祖母呢。不想见?”
李菡瑶失声道:“见祖父祖母?”
王壑点头道:“对。”
李菡瑶道:“那……那然后呢?”
王壑反问道:“姑娘说呢?”
李菡瑶面露惊恐——然后会不会就趁着王壑登基的时候,把皇后也一并立了,再公告天下;她一旦成了他的皇后,要如何再兼顾自己的事业?
她刚肃清了江南吏治,刚任命了那么多女官员;刚免了江南的农税、减了商税;正要整顿纺织行业,改善用工制度;刚新办了女学,接下来就要建立新兴的人才选拔制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入仕;还有募兵制度,以及炼铁炼钢和军火制造、农田水利等政策……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半途而废了?再不然,做个逃出宫的皇后?
想到这,她断然道:“我的亲事,须得我家老爷和姑娘做主,我不能私定终身!私自出嫁更不行!”
王壑:“……”
他有提成亲吗?
不过,既然她提到了,他不妨说上几句,免得旁人以为他对这亲事不热心,对她不利。
他便道:“这个自然。时机到了,我定会请李老爷和李姑娘来,当面求婚……”
说这话时,他眼含笑意,很愉悦,然当他看清李菡瑶眼底的焦灼,就仿佛看见一只雄鹰被关进笼子里,焦躁不安,这愉悦就消失了,变成了犹豫。
留着她真的对吗?
这时梁朝云、赵晞也都来了,也知道了生的事,本来满腔沉重的,听了李菡瑶这话,再看看她急得团团转的模样,也都忍不住想笑。
说到亲事,玄武王认为他作为王壑的姑父,不能不开口,于是和颜悦色道:“姑娘别担心。我们绝不会逼姑娘的……”
李菡瑶一脸的不相信。
天知晓,她并非惺惺作态。
她急着要回去洗刷那歹毒的敌人扣在她头上的罪行,而不是被当做观棋被扣押在这里。
第一次,她后悔扮观棋了。
可是她若不来北疆,这军粮能否如期送达呢?如果军粮没有如期送达,这场战争王壑能打赢吗?她瞟了王壑一眼,又不后悔了,因为走这一趟是值得的。
她开始思索对策。
天无绝人之路。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