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道:“谁说我出尔反尔?晚辈不过是受梅子涵残害无辜的影响,决意整顿吏治;至于女子科举制度,晚辈能颁布,前辈若有能力便阻止就是了。”
何陋气道:“你……”
李菡瑶正色道:“昨日,我当街答应前辈三件事:一是查明伍家案子,二是查清江南官员被害真相,三是与前辈论讲。现在真相浮出水面,前两件事梅子涵都脱不了干系。至于论讲,晚辈自信赢定了,所以先制人!”
何陋正要说话,方无莫站了起来,掀开眼皮斜睨着他,没好气道:“谁告诉你凭论讲定天下的?你要论讲,老夫陪你论讲!李姑娘自去凭实力争霸天下。”
何陋愤怒道:“是她自己答应的!”
方无莫翻眼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她只答应与你论讲,输了会顺应天命,又没答应你就不争天下了。她若不争,怎会有现在的实力?她若没有现在的实力,你又怎会将她一个小女娃放在眼里,愿与她论讲?”
所以,还是实力为尊!
何陋领会到这层意思,既愤怒又难堪,还心慌:一个李菡瑶他都要全力应付了,再加上方无莫就更难了。盖因方无莫年纪比他长,在士林中的威望丝毫不逊于他,又有方家的人脉,谁知能招揽多少人助臂?
唉,总是世道乱了!
若往前追二十年,纵是梁心铭风头正盛,也不敢提女子科举,提了也没人支持她。
落无尘停笔,仿若不经意地扫过韩非,奇怪的很,之前这人总抢着针对李菡瑶,这会子他老师被李菡瑶和方无莫夹击,他却失魂落魄的忘了帮忙。
落无尘垂眸,回忆起湖州按察使董大人被害经过……
旁边,方无莫对李菡瑶笑道:“丫头,你忙你的去。论讲的事,就交给老夫替你操办如何?”
李菡瑶笑道:“那就劳烦老爷子了。还有一件事:眼下各处都要动用钱粮,等我将手头事情安排下去,就将方家的库藏取出来,还望老爷子领路。”
方无莫道:“这容易。”
下面人听得呆了,瞬间从李菡瑶修订律法的震撼中脱身而出,又陷入对方家藏宝的好奇中。
李菡瑶对落无尘道:“这案子还需各地官府配合,此事就交与你跟火大人。我陪方老爷子和两位前辈去方家……”
落无尘道:“请姑娘放心。”
李菡瑶便和魏奉举、何陋等人先离开,去了方家,期间各种争执、暗示也无需一一细数。
当晚,何陋回家后便待在书房,也不点灯,直静坐静思到大半夜,才唤人点了灯,研墨写信。
今日在公堂上,他眼看着火凰滢公正断案,又眼看着李菡瑶出手整顿吏治、安抚民心、稳定江南,忧心忡忡。——李菡瑶越做得合规合理,他心情越沉重。
他想做忠臣,想复兴大靖,然梅子涵残害无辜,让他对大靖皇室失望万分,也令他在李菡瑶面前失了底气。
一边是皇室,一边社稷民生,他选择后者。
但是,这不表示他会眼睁睁看着李菡瑶上位,阻止女子参政,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和坚持。
思索半夜,他做出决定。
这封信,是给谢耀辉的。
他决定拥戴王壑了。
好像也只能拥戴王壑了。
所以,他写信请谢耀辉上呈王壑,从朝廷选拔博学和能言善辩之士,来江南与李菡瑶论讲。
他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接下来,不提无数文人士子赶往江南,江南风云变幻,且说消息传到朝廷,王壑不在,谢耀辉便在朝堂上公布了何陋的信,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尤其得知观棋竟然就是李菡瑶,一个个都跌足失悔,恨不能时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