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靳鲜少笑的那么纯粹明朗, 桌上几个熟人不免有些吃惊, 扯闲篇的心思就多了起来。
“是不让抽, 还是不让戒啊?”
“当然是不让抽了。”
“小孩不能宠, 得抽, 抽一抽就服帖了。”
“裴秘书,你还是听王总的吧, 他身边的小孩多了去了, 养出了经验, 错不了的。”
“王总, 上回你带过来那小孩长得可真水灵, 小脸看着跟豆腐一样嫩。”
“才十八, 能不嫩吗?”
话题拐开了,一阵粗俗的玩笑话之后,又拐了回来。
“裴秘书,论戒烟这事儿,我是过来人,戒不了,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人生苦短,没必要难为自己。”
“要我说,烟还好戒一点, 酒跟女人是真不可能。”
“刘总很有心得啊。”
“……”
另外几人开起了|黄||腔, 在场的小姑娘们都是老手了, 听的也有些腻, 却都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像一朵朵羞答答的玫瑰,知道男人喜欢哪一口。
裴闻靳从始至终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看似已经身在||欲||望||的泥塘里面,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又像是一直站在岸上,未曾湿过脚,他扫了眼腕表,该回去了。
于是便把杯子里的酒倒满,敬了在座的几位老总,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离开,并说吃的喝的玩的都记在他的账上。
这里头都是有钱的主,还就吃这一套。
裴闻靳往电梯方向走,迎面过来一人,是龙腾的老总,龙耀华,俩人打了个照面,脚步都停下来了。
龙耀华有别的饭局,恰巧碰着了旧情人,出来聚了会儿刚结束,身上还有一股子浑浊的气味,眉目也懒懒的,舒坦过,整个人没什么威严,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他递过去一根烟,“老刘他们几个摆的桌?”
裴闻靳把烟夹在指间,“嗯。”
“一个个的平时人模狗样,老唐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撤了,真他奶奶不是个东西!”龙耀华骂了几句,凝重着脸说,“裴秘书,老唐没回来前,你多帮着点他儿子。”
裴闻靳道,“我会的。”
龙耀华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
“小远没吃过苦,这一桩桩的事砸下来,他肯定慌了,明儿我差人给他买点好吃的好玩的送过去,你让他放宽心,天塌不下来。”
裴闻靳欲要说话,背后传来一道清脆透亮的声音,喊的龙腾老总。
过来的是个男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段纤细修长,穿的白衬衫搭一件暖黄色毛衣,头没刻意打理过,软|趴|趴|的贴着脖颈,整个人显得干净乖巧,还有些许那个年纪独有的纯真美好。
龙耀华拍拍男孩的脑袋,“出来干什么?”
男孩挽上他的胳膊,孩子气的撇嘴,“龙爷没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都是些朋友,害怕什么,”龙耀华捏了下男孩的耳垂,当着裴闻靳的面|调||情,“你是我的人,难不成他们还能吃了你?”
男孩在他怀里|软|的跟没骨头似的,撒娇的说,“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
“那是因为你可爱。”龙耀华把男孩的脸板向裴闻靳,“这是裴秘书。”
男孩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龙耀华笑出声,带着玉扳指的拇指一用力,在男孩脸上掐出了红印子,“犯花痴了?”
男孩慌忙垂下脑袋,红着脸小声喊,“裴秘书好。”
裴闻靳的视线扫过男孩的眼角眉梢,思索着什么,略微皱了下眉头。
龙耀华搂着男孩回他们的包厢。
裴闻靳立在原地,夹在指间的烟已经不知何时有些变形。
快十一点的时候,龙耀华陪完了男孩,给他一张卡,让他明天给自己买几身衣服。
男孩宝贝的接过卡,用力攥紧。
龙耀华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男孩被打懵了,嘴角流出血丝,半边脸肿了起来,他只是哭,不出声音。
龙耀华捏住男孩的下巴逼迫他抬头,赝品就是赝品,跟真的到底还是不一样,差远了,没有一点少爷的娇气。
原来有老的护着,不好弄,现在老的不在了,弄到手里不是难事。
龙耀华的眼里闪烁着一抹兴味,喉头急不可耐的滚了滚,弄到手以后就打个笼子关起来,当小金丝雀养着。
男孩怯生生的喊,“龙爷……”
“叫伯伯。”
“伯伯……”
龙耀华眉间的戾气消失不见,很慈祥的揉揉男孩的头,指名让他明天去什么店,买什么牌子,什么款式,包括颜色。
男孩乖乖的记下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龙耀华开车回家了,家里有老婆,跟他是青梅竹马。
几十年的夫妻了,俩人也曾有过岁月静好,奈何经不住时间的折磨跟摧残,感情成了亲情,亲情成了习惯,习惯成了可有可无。
家庭还算美满,老大念大学,老二在高中,老三年后出生,四十多岁的高龄产妇生孩子很危险。
为什么还要生呢,因为老大老二都是女儿,他老婆想给他生个儿子,栓一栓他的心。
这些年一直就没如愿,今年终于怀上了。
有儿子了,谁不高兴啊,龙龙耀华也高兴,但那种心情没撑过一个礼拜。
龙耀华哼着小曲子下了车,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他挣扎了两下很快就陷入昏迷。
等他醒来时,自己人已经不在地下车库里了,而是在一个脏破的小房子里面,四周没有人烟,万籁俱寂。
手脚被绑着,龙耀华心里转了很多道弯,寻思绑|匪是谁指使的,要钱还是要别的,他手上有几个不错的项目。
甭管要什么,只要对方开口,他就会答应,之后再查出来是谁干的,以牙还牙。
龙耀华刚冷静下来没一分钟,就有两个壮汉蒙着面推开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还架着一台摄像机。
一看这情形,龙耀华如被人当头敲了一锤子,他的嘴巴被胶布封着,喊不出来,只能出唔唔的声音,哪里还有威风八面的老总样。
两个壮汉没理睬,该干嘛干嘛。
没一会,杀猪般的声音就在这一片响了起来,持续了很长时间。
过了零点,裴闻靳才回到公司。
唐远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不是在戒烟吗?”
“抽了一根,”裴闻靳脱了大衣挂起来,“一时没克制住。”
唐远靠在床头,借着床头的灯光打量男人,眼睛眯了眯,“出什么事了?”
裴闻靳说没事。
唐远招招手让他过来。
裴闻靳便朝床边走过去,腰背弯了下来。
唐远小狗似地在男人的脖颈里嗅嗅,“火||药|味儿。”
裴闻靳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滚烫,能把人灼伤,唐远只撑了一分钟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别光看我不出声,我受不了。”
裴闻靳眉心微蹙,“你爸还没有消息。”
唐远嗯了声,情绪低落。
裴闻靳|摩||挲|着少年微红的眼角,薄唇轻抿,“你身上的伤没好。”
唐远觉男人的鼻息有些重,他抬起头。
裴闻靳叹息,“可是我想要你。”
唐远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忘了思考。
裴闻靳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少年,“可以吗?”
唐远倒抽一口气,“一定要今晚?”
裴闻靳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将他带近些,抵着他的额头,近距离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翻腾着什么东西。
唐远的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他下意识抓住男人精实的麦色手臂,这几天没修过的指甲长了些,还被他啃过,层次不齐的,一下子就扎了进去。
半响他听到自己跟平时不一样的声音,“那你轻点。”
裴闻靳说,“轻不了。”
唐远的瞳孔微缩,卧槽,用这么严肃正经的口吻说你轻不了,你来真的?
裴闻靳亲着少年的眉眼,反复的盖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唐远偏过头把脸扭到一边,轻轻呼了几口气,“那你别让我明天走路像小鸭子行不?”
裴闻靳沉吟几瞬,“我尽量。”
“……”
唐远忐忑的躺在被窝里,时间对他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裴闻靳带着一身水汽上床,就立刻把床头灯给关掉了。
光亮下一刻又重新回到房里。
“我都关了你还打开干什么?关掉关掉。”
“我想看着你。”
“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
这话唐远听的多了,不新鲜,但从裴闻靳嘴里听出来,他就觉得新鲜,带劲,刺激的他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于是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亮了整个后半夜,直到天边翻出鱼肚白才关掉。
唐远还是成了小鸭子。
办公椅上多了块大垫子,天蓝色的,很软很宽,手按下去就出个坑,他盯了垫子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
何助理抱着文件,迟疑的开口,“少爷?”
唐远回神,“你把文件都放下吧,给我倒杯水。”
何助理端着水进来,正好看到少年手扶着桌子慢吞吞坐到垫子上面,刚坐下去,那挺漂亮的脸就白了,她面色怪异,“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得了痔疮。”
唐远的肚子里飙脏话,妈的!操!王八蛋!老混蛋!把那个不懂节制的男人骂了一遍,他面上保持微笑,“何助理,还有事吗?”
何助理说,“那午饭我给少爷把饭菜换的清淡些吧。”
唐远摆了摆手,姐姐,你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我就要哭了。
大概是唐远那催促的样子太明显了,何助理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工作就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到门口时她顿住,回头说,“裴秘书去了龙腾那边,可能是去谈债转股的问题。”
唐远噢了声,那男人出前在他耳边|磨||蹭|了好一会,整个就是一开荤的小伙子,尝到肉了就使劲儿扒着不放,嘴里还不停的跟他上午要去龙腾的事情,他又困又累,只听了个模糊的轮廓。
龙伯伯跟他爸是小,一块儿长大的,在那群老|太|子|党里面来往算是最多的了。
早年龙腾遭逢困境,他爸出手帮了龙伯伯一把,划过去一大笔钱,解决了对方资金周转上的困难。
债务就是那时候产生的。
当初还是龙伯伯挺有骨气,执意要亲兄弟明算账,说等资金到位了就还给他爸。
后来资金又出现问题,龙伯伯不得不再次找他爸求助,面子上挂不住,就提议债转股,协议也拟出来了。
再后来,龙腾度过了危机,越做越大,债转股的协议就没提过,他爸也没当回事儿。
唐远看过龙腾的资料,规模已经今非昔比,要是真的让那份协议奏效,在龙腾拿到股权,不论多少,对公司现在的形势来说,都是雪中丢炭。
不过,他爸不在,只由裴闻靳去,龙伯伯恐怕不会认账,也不太会卖这个人情。
不知道裴闻靳要怎么谈下来。
但唐远就觉得他一定能谈成,带着好消息回来。
唐远身上疼了,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行,小腿的|肌||肉|酸痛难忍,他干脆把身体重心往后挪,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拉筋,文件就搭在腿上面。
这样稍微舒服了些。
漫画不是骗人的,腿合不拢腿这种剧情也不是纯属虚构,而是来源于生活。
唐远转着钢笔,思绪从文件转到他爸身上,又转回文件上面,他心生感慨,喝着果汁看漫画,每天起早练功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几个小一起吃喝玩乐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
唐远有种直觉,他爸没事,好好的,就是不能跟他联系,不能回来。
没过一会,有主管来汇报工作,唐远抹把脸,收了文件跟腿让人进来,开始了全新又陌生的一天。
唐远努力适应眼下的生活,忙的忽略了身上的不适跟疼痛,甚至一边输液一边翻文件,认认真真向部门高层请教。
没一点不好意思,不懂就是不懂。
张家在|操||办|丧礼,宋家跟陈家都没动静,不知道是念及旧情跟名誉,不打算掺合进来,还是在等一个时机。
外界的舆论不断攀高,暂时都没有下降的迹象,等着看商场上的交情究竟能值几个钱。
除了那三家,明宇集团也是被议论的其中之一。
明宇集团是蒋家的,靠贩||卖||军||火起家,开地|下|赌||场,各种会所,什么都卖,涉||黑|涉的多。
钱赚够了,就觉得白比黑好,看着光鲜。
蒋家成功洗白以后开始经商,第一庄生意就是跟唐氏合作的,双方的感觉都还不错,所以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有段时间两家没少一起吃饭,还串过门。
当唐寅无意间现明宇集团内里还是黑的,洗||钱|的产业就有好几个,果断将它从唐氏的合作对象里剔除,断了来往。
唐氏什么生意都涉足,唯独不碰|毒||品|跟|军||火|。
那是唐寅的底线。
唐氏出事,蒋家开过几次会,讨论的内容已经延续了几天,无非就是在想怎么吃上唐氏那块巨大的肥||肉。
没想过独吞,怕消化不良,拿个大头就行了。
会开着呢,蒋父就抄起手边的文件往沙上扔,蒋恶继续刷他的手机,皮||糙|肉|厚的,不痛不痒。
蒋父的高血压有犯上来的迹象,两个儿子,老大不惜跟蒋家断绝关系跑去当导演,还让他混出了个什么票房保证,金牌导演的头衔。
老二呢,厉害了,一回国就专门跟在老大后面收送到他床上的人,收女的就算了,偶尔还收男的,说换换口味,有益身心健康。
狗||屁|的玩意儿。
蒋父喝两口浓茶缓了缓,听底下几个兄弟七嘴八舌,摇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氏还不是骆驼,哪那么容易垮掉。”
蒋老三说,“架不住想要唐氏垮的人多。”
“唐氏现在的内忧才是最严重的,唐宏明不安分,背地里一直在想法子增股跟唐寅抗衡,给他使招的是他|情||妇|,他是个猪脑子,枕边风都扛不住,很容易利用。”
蒋父放下茶杯,“裴闻靳那边是什么情况?”
“还在唐氏待着,我找过他,”蒋老三摊手,“没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