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槿没想到,徐添风还没找着自己,倒给沈愉先找着了。他们预备上船那日,沈愉正好也来到了客栈。顾生槿这时是柱着拐杖行走,沈愉脸上便显出惊异讶色来,他三步两步上前来,搀住了顾生槿,关切地问:“小师叔的腿怎么了?”
“中毒了。”顾生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沈愉又吃了一惊的样子:“中的什么毒?”
“还不清楚,只知是对筋络有碍的毒。”顾生槿嘴角噙笑,又告诉沈愉,“准备去杭州找那个池神医求医。”既然碰上了,顾生槿也不会再想着避开沈愉,该告诉他的事还是要告诉他的。又问,“你可知添风现在在哪?”
沈愉目光闪动,笑了一下:“当日下山,徐师弟就走水路来追你了,我原本是要走陆路找小师叔,结果碰上一群魔教的,就戏耍了他们一番,脱身了就返回来准备改走水路。然后寻访到小师叔在这城东客栈中,就忙找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顾生槿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什么。
沈愉看看他身上的包袱,又道:“小师叔,我帮你背吧。”说着就要接过他背上的包袱,顾生槿也不推辞,就把包袱递给了他。
这时候赵抟之也背了个包袱下楼来,他微微蹙着眉,看了顾生槿一眼,又看了沈愉一眼。面无表情,眼神平淡乌黑,好似对沈愉出现在此地一点也不意外。
沈愉却露出个小吃一惊的模样。
顾生槿看出来了,就问:“你们认识?”
沈愉:“认识。”
赵抟之:“不认识。”
因他俩是同时声,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说出来,多少就让沈愉有点尴尬,顾生槿看看他们两个,心知必定是认识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抟之不肯认。不过想想前两天沈愉找赵抟之麻烦的事,也许他们两个有过节?
顾生槿腹诽着,还是尽职地分别介绍了起来,“那就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师侄沈愉,这位是赵抟之赵姑娘。”沈愉礼貌地对赵抟之露出了微笑,形容可称得上是皎皎昳丽,赵抟之却全然不是平时和顾生槿相处的那个样子,冷淡也就罢了,他像完全没看到沈愉似的,眼风也没丢给他一个,更别说回应了。顾生槿心里就有数了,这俩一定有矛盾,而且赵抟之现在很不愿见到沈愉。
其实顾生槿也觉得沈愉前几天借着他“提前知悉剧情”的便利那样坑赵抟之不厚道,但他毕竟不清楚赵抟之在原作里究竟是扮演的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不是‘曾经’狠狠地虐过沈愉的原主啥的,他在这一片迷雾中也不好贸然有所表示。顾生槿只好装作没看到他俩之间的古怪,对沈愉笑道:“你也要走水路是吧?船定好了么?”
沈愉:“定好了。是一艘商船,原定今天走的,又得到了小师叔的消息,就先过来了。”
赵抟之见顾生槿有人搀扶,就自顾自往前走去,牵了他那匹汗血宝马。
顾生槿笑吟吟看了沈愉一眼,转头对赵抟之的背影道:“抟之,今天还有其他商船出去江浙么?”
赵抟之摸着马头安抚眼神雾蒙蒙表情凄哀哀的汗血宝马,语气清淡地丢给他一句:“没有。”
顾生槿就觉得沈愉出现得有点太巧合了,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还是对沈愉笑道:“正好,那我们是同船了。”
沈愉也很高兴的样子:“就算不是一船,我也是要改定的,小师叔如今中了毒,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那就更好了。”顾生槿见他语气真诚,又疑心自己想多了,估计就是巧合吧。这时见小二牵了毛驴来,就支使沈愉道,“我只是走不利索,还不用你扶,你去帮我把那头懒驴牵了吧,免得待会它看到水腿肚子抽筋不肯上去。”
沈愉搀着顾生槿走了这几步,也觉出来他的毒清得挺快,腿脚没有那么糟糕。依言放开他,自去牵那头毛驴。
看着赵抟之和沈愉都在关照坐骑,赵抟之仍旧是一身白衣飘飘,衬得他好似要临仙飞去。顾生槿突然灵光一闪,沈愉刚才说什么来着?顾生槿柱着拐杖往侧边走了几步,将将走到牵了驴的沈愉身旁:“你刚才说,在这里遇上了一群魔教的人,那天的红纱女和红带是魔教的人?”
沈愉回过头来,眼睛微睁,略有讶色:“是啊。那红纱女乃是魔教红莲使苏单荭,红带是红莲副使赵谧,小师叔还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认真地定在顾生槿脸上,并没有往别处飘,自然也没有飘到赵抟之脸上。
苏丹红?顾生槿抽了抽嘴角,作者是在暗示这妹子有毒么?
不过之前那群人,顾生槿不是没有猜过是不是和魔教有关,他所知的只是魔教喜着白衣,天天跟办丧事似的,但江湖上喜欢穿白衣的散人和小门派也不是没有。倒是魔教女子出行皆戴帷帽隐约在哪听过,但到底在哪、听谁说过顾生槿也想不起了,他就不太吃得准,私心里也不希望赵抟之真和魔教有瓜葛,就暂时搁下了。现在听沈愉确认了这件事,倒也不是很生气。从赵抟之那天的打扮看,他和魔教确实应该有关系,但那个有可能是代表等级地位的帷帽,被他自己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