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霜笑容一收,扭头直视陈彰,不冷不热道:“因为好控制。”
陈彰是无言以对,百里霜的父亲与陈彰是结拜兄弟,十五年前百里家的庄园被毁,除了这个藏在灶下躲过一劫的侄女,所有人都死了,陈彰找到她时,眼前,是一个浑身漆黑,肮脏不堪的六岁孩子。
更让陈彰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全家被杀后,她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与浑身脏乱截然相反的明眸,怔怔的看着陈彰,说出一翻让陈彰痛哭流涕的话。
这番话她说得很自然,却很讽刺,只是再给自己取名,然而取得名却让陈彰笑不出来!
用木材,干草,焚烧过后的锅底灰乃是一种药,名百草霜,亦可称百里霜!
从那开始,陈彰就知道此女注定不凡,但那是未来,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百里霜必会被扼杀在摇篮中,为了自己义兄唯一的血脉,陈彰收养了百里霜,不过只是短短五年,却教了他很多。
五年之后,百里霜接掌百草阁,当时谁也不认为她能做得好,但碍于陈彰的坚持,又有立派宪法在,谁敢反对?
那年百里霜不过十一岁,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水中仙,嫩得令人心痒!
可谁有能想到,就是这样看似无害的女孩,一出手,便是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正是当时接管百草阁的那帮人一个不剩的全被毒死。
饶是如此,依然抵挡不住百草阁主宝座的诱惑,更多的人想要打此女的注意,最好,来一个权色皆得!
奈何,即便你避开了毒,也避不开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
以至于现在,山河社中除了陈彰,没人敢与她共事。
每逢大会,让她来也只是象征一下,意思意思,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不是觉得没理由,而是谁能知道她所提计划中,有没有阴谋!
这是陈彰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已经注定,无法挽回了。
使得陈彰格外后悔,如果当初用另一种方式养育,或许也不会让侄女孤苦伶仃的活着了!
虽然也看出来,百里霜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但他更清楚,她能这样活着,全是山河社的功劳,如果山河社亡了,她必将难逃一死。
陈彰脚步一顿,看着走出两步,也同样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望来的侄女,陈彰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可知,黜陟使便是国师!”
“呵。”百里霜的笑容如一抹残月,洁白的皓齿一张,道:“陈叔是否觉得,霜儿是目中无人,太过心高气傲,故而又用国师来激我,让小女子明白,山外有山!”
“非也!”陈彰摇摇头,满脸慎重的说道:“全天下,能把猛虎当猫狗养的,唯当今国师!黜陟使无论在年纪,还是相貌特征上,与我们得到的国师特征一模一样,你……”
百里霜抢话道:“如果身边带头猛虎便是国师,这未免也太廉价了,陈叔莫忘了,他只是一个傀儡,当然,衍教绝不止一个傀儡?黜陟使的到来,预示着衍教插手了,真是太后的忠犬啊。”
“既然你已察觉,还如此漫不经心!”陈彰皱眉道。
“陈叔此言,不该与我说,而是跟社尊说,但是,我想陈叔连社尊想要什么怕是都不明白吧!”
面对百里霜有些咄咄逼人的话,陈彰没有动怒,反而哀叹一声,道:“没错,之前我的确忽略了,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想办法阻止!”
“那也要他听我的,不过陈叔大可放心,山河社是不会亡的。”百里霜说完,转身带起一道柔风,缓步而去。
陈彰眉头皱了皱,一股不详之感蔓上心头。
……
翌日晨风拂过大江,河畔水声滔滔,涟漪阵阵。
“黜陟使,我们何时回去?”吴老三蹲在董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董策则望着滔滔江水,放在盘坐膝盖上的一只手移到身前,抽起鱼竿,看着空空的鱼钩,苦笑一声,上饵一抛,既而拿起茶壶饮了一口,淡淡道:“不急。”
“你娘的!”吴老三心里大骂啊。
“你抱怨也没用。”董策斜瞅了吴老三一眼,吓得吴老三赶紧道:“不不不,属下怎敢抱怨啊!”
“口不对心。”董策一句话,把吴老三吓得冷汗直冒。
“山河社既然已经派人与王大人接触,足可见,他们当家的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想再忍了,想在这一次动乱中占得先机,但这是五火堂绝不允许的,即便五火堂当家的遇到麻烦,手底下这帮人也绝不会驻足观望了,毕竟失去郢州,比断臂还痛,那家伙承受不起,这两派必有一战,我们参合进去,算个什么事啊?”
“你说这些我懂个屁啊!”吴老三偷偷给了董策后脑勺一记白眼。
然而董策似乎会读心术般,再次说出让吴老三毛骨悚然的话来。
“你无需明白,只要知道如今你是白莲教的人,而白莲教在郢州没有什么势力,眼见两派斗起,即便不甘寂寞也不得不退出,把舞台留给人家各自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