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朝苦,很苦。
他抱了抱拳,率先往山坡下冲了出去。花翎交代自己的一名亲兵道:“盯着他,一旦有什么异动就杀了他。咱们的任务仅仅是搅乱双方的战局而已,萧破军死不死不是没有关系!但黎远朝若是有什么异心的话,杀无赦!万一真的接近黑旗军中军的话,按计划行事!”
那亲兵领应了一声,催马冲了出去。
此时山坡下的平原上,黑旗军和左祤卫的人马加在一起足有十几万大军正在激战。场面恢弘壮阔,杀气弥漫,烟尘冲天。黑旗军比左祤卫要多一万多人,但论战斗力却远不如左祤卫。各种阵法战术左祤卫的指挥官们信手拈来,训练有素的左祤卫士兵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指挥官的布置。而黑旗军,各营之间几乎都是在各自为战。将领们都是泥腿子出身,根本就没有学习过兵法阵法,打仗完全靠的是一种血性,这种血性一旦被敌人的强大攻势压制住的话,那他们立刻就变得无计可施。
黑旗军左翼有一万五千人马,而正在奋力进攻的左祤卫只投入了八千不足的兵力。但即便是这样,占据了人手优势而且还是防守的一方,黑旗军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却。督战队在后面不断的杀人,奈何大军左翼整体都在后退,督战队就是杀的人再多也挡不住后退的步伐。
左祤卫的步兵以团为单位,每一团三百人,在团校尉的指挥下车轮般转动起来。各团协同作战,大阵一旦启动,就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轰然运转,杂乱无章的黑旗军士兵们无论如何防守,也挡不住左祤卫大军前进的脚步。
三百人为一座阵型,而每五个人则组成一座微型小阵,十个团组成一座锐利的攻击大阵,如同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杀人机器。
左祤卫远来,郑超之所以没有休整之后再寻找机会与黑旗军决战,凭借的就是他强大的自信和左祤卫强大的战斗力。他要的就是这种雷霆般的手段,犁庭扫穴般的场面。官军对付绿林兵,向来不曾输过。以少胜多对付绿林兵,在官军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
大周尚武,倾全国之力组建的十二卫战兵,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也是赫赫有名,难逢敌手。即便号称天下致锐的大辽宫帐军,在前些年与大周十二卫战兵的交战中也没有取得过一丝优势。在大辽如彗星般迅速崛起的军中新锐离妖那颜,当初在霸州附近与大周的左领军卫交战,也是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左翼被人打的节节败退,若是再被敌人压着走的话很快就会反过来冲击黑旗军的中军,一旦形成倒卷珠帘之势,神仙都救不了。
萧破军虽然没有读过什么兵法,但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凶险异常。他没有想到左祤卫竟然来的这么快,黎远朝竟然败得这么快。绛州城眼看就要攻破了,左祤卫的大军也终于赶到了。
突兀的,双方毫无花哨的仓促间进行了决战。不管是任何一方打输了的话,其结果都是万劫不复。左祤卫冒着疲惫难以持久大战的风险,而黑旗军则顶着兵败身死的压力。
“再分五千人过去救援左翼!”
萧破军红着眼睛下令。
“大帅,今日之战已经再难取胜,请大帅早做决断!”
糜远和宋怀仁难得达成了一致,共同劝萧破军道。
萧破军倔强的摇了摇头道:“左祤卫大军连续赶路,在清风山又与黎远朝激战了一场,此时虽然看上去骁勇难敌,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在坚持半个时辰,左祤卫的人马疲惫不堪的时候就是咱们黑旗军一举击败他们的时候!”
一想到清风山,一提起黎远朝这个名字,萧破军就气得牙疼。他要是忍得住,他就蛋疼。
“大帅!左祤卫现在只动用了三成人马在进攻,咱们的兵论士气,装备,战力都远不如对方。求大帅下令暂时退避,结阵安营防御,待军心稳定再行决战!”
宋怀仁固执的谏言道。
糜远也道:“大帅,诚如善长所说,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啊。天时地利,左祤卫与我皆不占优势,但人和这一条,咱们不如对方啊。”
萧破军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怒火更盛!前几天从大商河逃回来的败兵就开始纷纷散播谣言说程杰投降了汉军,还有的人说程杰其实早就战死了,大商河一战两千汉军就将十倍的黑旗军杀的丢盔弃甲。汉军的战斗力,在谣传中越来越强的离谱。这下子,原本清风山失守的事已经让黑旗军的士兵们垂头丧气了,现在他们更是坐立不安,没人还有心思接着打下去。他们都怕被左祤卫和汉军一前一后包了饺子,那样的话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也信程寿山(程杰字寿山)投降了汉人?!”
他瞪着眼睛问糜远。
糜远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俯身道:“属下不信!只是……士兵们信!”
“那又如何!本帅今日就在绛州城外击败左祤卫!只有这样,失去的军心,丧失的士气才能回来,黑旗军才能真正的站稳脚跟!只需再坚持半个时辰,本帅抽出一支兵马,从侧翼杀向左祤卫中军,当有一大胜!”
似乎是验证着萧破军的话,忽然远处左祤卫的人马一阵大乱。萧破军急忙看去,只见一支骑兵从天而降,来势汹汹,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