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听。”一个年迈的老大夫对药童说。
药童转身又去了。
他就听到顾瑾之说:“……这叫补阳还五汤,若是轻病,就用两钱黄芪。如今侯爷重症作,黄芪用六两。”
药童又回到花厅去告诉。
众大夫哗然。
这样重用一味药,乃是险峻之剂。用得好有奇效;稍有差池,就会导致病家丧命。
大夫们很少有人敢用峻剂。
顾瑾之开了方子,交给宁夫人:“您要是不放心,就拿去给其他大夫瞧瞧。我的话说在这里:这方子无碍,可以放心用。但是效果如何却是不知道的。我给夫人打个简单的比方:庭院里的花苗,刚开始枯萎还能有得救,等枯死了,就难以治活。我原打算用这方子,治侯爷的枯萎之证,是能保证有奇效的。如今这枯死之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要是没好,夫人也别怪我,我只是奉命来的,并非自己要巴结您府上。药用或者不用。还请您自己斟酌做主。”
说的宁夫人脸上一阵通红。
她眼里仍又泪。
躺在床上的宁萼也挣扎了几分,口角又流涎下来。
宁萱又气又愤:顾瑾之就不能大方些?总揪住旁人的错处不放,果然是乡下地方来的,没有半点世家闺秀的度量。
她心里暗骂顾瑾之。
“若是要用的话,喝上六十剂,每日两剂,早晚一次,喝一个月。腿脚能动就不知道了,手是能动一动的。”顾瑾之道,“也能说话。”
交代清楚。她就和常顺、朱仲钧告辞了。
太后留他们在宫里住了一夜。
她反复对顾瑾之道:“哀家娘家姐妹多,只有那么个兄弟。别说父母,就是我们做姊妹下人的。谁不宝贝着他?自小他念书不济,父亲要打骂他,母亲和我们姊妹甚至他屋子里的丫鬟都护着。那时候宝贝着他,哪里知道,不通理。书念得少,道理也明白得少,人越糊涂了。”
顾瑾之笑了笑,替她轻轻揉了揉手。
太后知道,顾瑾之是有些其他事的,只是她不太愿意再给宜延侯诊断。
太后也不怪她。将心彼此一想。假如是自己在这个年纪,被人平白如此诬陷曲解,只怕早就哭闹一场。诉些委屈的。
可顾瑾之什么也没说。
这就越叫人可敬了。
太后也不愿强人所难,毕竟顾瑾之已经坐到了仁至义尽的。
特别是今晚出诊,让太后格外感动。
娘家兄弟和儿媳妇,哪个比较重要?
太后心里还真的不好衡量。
宁家那边,宁夫人把顾瑾之的药方给众位大夫看。
补阳还五汤里。一共有七味药。可其他六味药加上起来的剂量,都不足一两。而黄芪用了整整六两。
大家谁也没这样开过方子的。
一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这方子是安全的。
可他们也无法子。
其中一个年迈老成的太医说道:“……侯爷病症,原是顾家姑娘先看出来的。她开的方子,也是奉了太后之命。夫人就照方子开药吧。”
方子是顾瑾之开的,又是奉命而来,众大夫还敢阻拦不让吃?
反正吃死了,不管他们的事。
他们被宁家拘在这里一整日了,恨不能立马逃离这鬼地方。
有了顾瑾之抽头,谁还愿意说个不字?
其他大夫和太医们忙附和:“太后之命不可违,夫人自己斟酌吧。”
然后,他们纷纷要告辞。
有了方子,宁夫人就不好再留他们,叫人每个人给一个红包,送他们出去。
这些大夫都没有拿红包,只求快点离开这里。
大家都拱手作辞。
顾瑾之用险峻治中风,又被大家传开了。
顾延韬听到了,对大夫人说:“今年这一年,京里谁也没有我们家七小姐出风头!又弄了个什么险峻治宜延侯。这要是吃死了,咱们也要跟着倒霉。”
“不是说太后让她去治的吗?”大夫人也听说了,“横竖治死了,牵扯不到咱们家身上。”
她知道大老爷最怕被牵连的。
如今正是他官运亨通的时候。
京里的其他大夫们,特别是替宜延侯诊断过的大夫们,在焦急等待着结果。
中风向来无解,难道她真的会仙术不成?
宁家那边,喝了五六日的药,宜延侯的伤没有半点好转。
宁萱气得将碗摔在地上,进宫去哭诉:“顾小姐倘若不愿意救治,咱们也死心了。偏偏跑去救治,让咱们心生希冀,又戏耍咱们!太后姑母,我父亲的病,喝了六七日的药,丝毫不见好转。那方子没有丁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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