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两个确实是被分割开了,但引魂玉也碎了,那里可同样储存着孟扶桑的一魂一魄。
不过想来也是,胡媚就在旁边,她到底还是蛮荒妖王,总不至于看着自家少主的一魂一魄流落人间的。
穆长宁浑身冷,只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绝望。她抓紧他身前的衣襟,将脸埋在他胸前,胸口沉闷到疼,哽得再说不出一个字。
孟扶摇收了面上的笑,叹问道:“你信我吗?”
他的胸口红光尤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脱离出来,穆长宁眼神微凝,伸手牢牢捂在他胸前,尽管这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信我吗?”孟扶摇握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
他的手很冷,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都不轻。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都思考不了,只有满腔的恐慌悲凉。
大概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了,老天终于看不过去了,短短数月内,接二连三的心理打击,她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冰天雪地里,穆长宁感觉自己也好像浸在寒泉中,寒意沿着背脊一寸一寸往上爬。
她只能胡乱地点头,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我信,我信。”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孟扶摇像是松了口气,僵直的身体也软了下来,他将脑袋靠在她肩上,身体的大半重量也都压在她的身上。
红芒流逝地飞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浅薄的一层,交握在一起的手越来越冷,穆长宁甚至感觉到孟扶摇的灵魂波动都迟缓了下来,不由慌乱起来。
“师叔,你不会有事的……你起来,我带你去找师父,找师祖……”
说到后面,她都说不下去了。
当初面对无忧,她也是这样说的,可除了眼睁睁看着无忧陨落,她别无他法,就是现在,阴珠之中放置了黎枭的元神,她甚至再拿不出一样能够应急的东西。
偌大的悲哀笼罩在心头散不开,穆长宁抬头看着头顶的金阳,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面上一片湿凉。
她有些自嘲地想,在以前,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泪腺原来这么达。
“别怕。”
孟扶摇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畔,声音又轻又缓,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吃力地捧起她的脸,手指一点点抹开她脸上的血迹泪痕,直到整张面孔都显露出来。
孟扶摇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的脸一寸一寸都刻印到记忆里,那目光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他挑起长眉,微微弯起唇角,在她眉心轻轻弹了弹。
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漫不经心。
穆长宁眼眶更热了。
孟扶摇悠悠道:“我们会再见的,你别忘了……”
语音渐轻,那双宝石般漂亮的眼睛褪去剔透的亮红,变得黯淡无光,身上的红芒悉数消散,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如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美轮美奂。
她再也察觉不到任何属于孟扶摇的气息了。
穆长宁脸色惨白无比,只感到一直放在他胸前的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再展开,却见一块碎玉躺在掌中,那碎玉接触到空气,刹那便化作齑粉,有两缕青光自玉中飞窜而出,而在碎玉的中心,却是一颗细小如红豆的五色小石子。
胡媚妖王瞧见那两缕青光,眸光一凝,运转妖力于掌心凝成一张红色小网,红网追随青光而去,很快便将之攫取收回,纳入袖中。
做完这些事,胡媚妖王再看向穆长宁那方向,也是不由轻轻叹息。
穆长宁神色怔怔,仍带着些不可置信,那轻若鸿毛的小石子在她掌心好像重逾千斤,她禁不住双手颤抖起来。
穆长宁紧紧攥起拳头,握住那只宽大却不再温热的手掌。
茫茫雪域中,很快便传来一声沉痛的嘶吼。
“师叔——!”
高亢悲痛的声音传了极远,赶来的那大批修士皆都听在耳中,不由面面相觑。
苏讷言拧起眉心,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不过瞬息便已赶到,入目的便是穆长宁抱着孟扶摇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
“扶桑!”
妖主神色一变,单手成爪就朝穆长宁抓了过去,苏讷言却比他更快一步,抢在他之前将穆长宁拉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