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质鸣戈深夜来访,行踪隐蔽,仅只携了一名护卫随行,未曾惊动府中。戚乐见他来也不意外,在堂屋恭敬地向他行了礼,也不多言,只请他上座。
越质鸣戈瞧见戚乐似早有准备的模样,不免笑道:“岳卿猜到本王会来。”
戚乐答:“我几经将殿下的敌人都寻了个遍,殿下能直到今日方才来,已是对臣下的足够信任。”
戚乐这话乍听有些答非所问。越质鸣戈想问的是她为何能笃定他会在今日来,但戚乐这么答了,若是仔细想一想又会觉得她已真切的回答了越质鸣戈的问题,并且回答的非常到位。
因为她在今日见了唯一一个算不上是越质鸣戈敌人的人,她见了相辅。
越质鸣戈道:“一月之期,已无多少剩余。岳卿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戚乐答:“七成。”
越质鸣戈挑眉:“这么自信?”
戚乐淡笑:“若是殿下愿意完全按着我的话做,现在已经是十成了。”
越质鸣戈道:“本王难道未曾按卿的意思在行动吗?”
戚乐答:“若是殿下当真信我狂言,您就不会辞去太子位了。”戚乐看向越质鸣戈:“这动作未免大了些,想不惊动不想惊动的人,都难。”
越质鸣戈伸出一手撑着半脸,他好整以暇地瞧着戚乐,慢声道:“孤王可是按照卿的意思,更进了一步。”
戚乐道:“殿下就不要打趣我了,您比我更懂朝局权谋,哪里不知过犹不及,事极则假的道理。您这一手,全天下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您想请二皇子入瓮。”
越质鸣戈没有半点儿给戚乐添了麻烦的歉意,他慢慢道:“我可是按照你的主意在示弱。”
戚乐道:“臣女感激不尽,故而夙兴夜寐,只为殿下排忧。”
越质鸣戈盯着戚乐,半晌笑道:“一个月,你说要一个月。其实并非真是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而是一月内我国的消息便再也瞒不住周国的帝师。你不是需要一个月,而是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
戚乐道:“殿下英明,所以殿下不也帮了我一把吗?”
戚乐慢条斯理:“您这场示弱,将目的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眼里,何尝也不是在帮臣女免了说服相辅——您确是个骄矜自傲的蛮将吗?”
越质鸣戈身侧护卫大喝:“大胆!”
越质鸣戈抬手止了护卫,他盯着戚乐:“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戚乐笑答:“哪里,殿下隆恩浩荡,臣女只会感激不尽。”
越质鸣戈眼中笑意未止,他饶有兴趣地瞧着戚乐,半晌方说:“入瓮还要多久?”
戚乐问:“一月之期还有多久?”
越质鸣戈答:“尚余七日。”
戚乐道:“那便劳请殿下再等个三五日。”
越质鸣戈问:“不是明日?”
戚乐笑道:“殿下未免也太高看了离开中枢多年的相辅,便是臣女替他拉好了线,要他引爆这根线,也要等他先寻到引信。”
越质鸣戈说:“看来引信你已埋好了?”
戚乐答:“好在家父交友广泛。”
越质鸣戈沉吟了一会儿,明白了戚乐最早去找的那批人到底是干嘛了。怕不只是为了取信相辅而走的过场,她就算走过场,也必然在这过场里将得到的都尽数拿了。
越质鸣戈越想越觉得戚乐有趣,他低笑了一声,心情颇愉。眼见月升中天,殿前立着的姑娘眼皮也开始有些搭耸,吴国的三皇子难得良心现了一次,起身打算走了。
他刚起身,戚乐想到了系统先前的嘱咐,又叫了他一声。
越质鸣戈好奇回头,似是想知道戚乐会求自己什么事,却不想她面带难色,却是说:“事成之后,殿下还是不要将岳云清摆上台面吧。我这次实在是辜负了太多叔伯的信任,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名声不太好。”
越质鸣戈那时就想:你连你父亲的灵牌都敢往我这儿送,还要什么名声?
但戚乐的确是为他解决了他的困境,所以他半笑问:“那你想如何?不要这策臣之位了吗?”
戚乐答:“臣女日夜辛劳,没道理不要应得的报酬。只是家母身体弱,经不得半点儿惊吓。”
戚乐笑了笑:“总归帮殿下的,只是个出主意的人,她叫什么,并不是殿下所在意的不是吗?”
越质鸣戈站在堂中,瞧着戚乐的眼睛沉沉如夜。片刻后,他笑了声,问:“你想叫什么?”
戚乐抬头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稀,隐有薄雾。
她收回了视线,对越质鸣戈道:“周朝有开阳君。”她想了想,“我不如叫月迷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