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相府。
云台水榭,歌舞绕梁。
相府云台水榭内,周国太宰罗万忠执黑子,正在研究一盘残局。
黑玉棋子在他的左手心里被右手拨弄了一把,出清脆的响动。在这响动里,他听完了同僚说的话,沉沉开口:“开阳那小子,给秦破虏带回来的小女娃选了什么职位?”
尚书令笑道:“不是什么好职位,看来这对师兄妹在对待谋士的态度上产生了分歧。秦破虏的奏疏上是想求一个中书侍郎往上的位置,而开阳给她师妹这位军师的,却不过只是个六品的右扶风。”
罗万忠倒是没在意话里的嘲弄,他更在意另一点:“六品右扶风?看来开阳君并不看好、也不在意这位吴国来的谋士了。”
尚书令道:“的确如此。也亏得太宰您英明,一早未拦这奏疏,若这奏疏拦了,还瞧不见这出好戏呢。”
罗万忠瞥了尚书令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老夫将这奏疏转送了皇上,是为了让开阳君糊弄秦破虏?”
尚书令一怔。
罗万忠道:“这可是个能对付月迷踪的谋士。”
“一个吴国人,在周无亲无故,就像是一只孤雁。你以为秦破虏为什么那么急切的要为她请官,甚至连军功都要挟上了?”
罗万忠笑道:“因为她虽做了那根承枝,却未必能做落脚的那根。入了周,变数就大了,所以她要抢在对方入周之前,先让她承情落下。”
尚书令低声道:“那、那奏疏咱们早已呈上,这枝秦破虏是不是已经递了?”
罗万忠看了尚书令一眼,颇为恨铁不成钢道:“我批了奏疏,是为了给秦破虏扶梯?”
“我要的是陛下知道来了这么一号人。陛下知道了,那有几根枝,就不再是开阳能决定的。”罗万忠眯了眯眼,“正好,他自诩经韬纬略,不屑这等小谋士,这也算是天命眷我。”
“论谋略,你们加起来也赢不了开阳一根指头,老夫是先王亲封的辅政大臣,被个小儿分庭抗礼也够久了。既然你们都不擅长,就找个擅长的人来。”
“她既然击退过月迷踪,那么谋算一个开阳君,也算是她所擅长。”
户部尚书对此根本不敢反驳,连忙称是,可又忍不住问:“可是……听闻秦破虏待她甚优,咱们递出去的枝,她会肯要吗?。
罗万忠的视线便看向了水榭池塘。他先是抓了一把鱼食投了进去,引得那一汪游着的鱼聚而争食。眼见那些鱼几乎要挤成一片,他蓦地伸手捏了一把棋子往池中砸去。鱼群起先仍以为食,聚而抢之,却被墨玉的棋子砸了个断鳞缺尾。棋子入水即沉,一众锦鲤仓惶而窜,刹时散了个干净。
而过了会儿,水波微停,罗万忠瞧着,又抓了把鱼食撒了进去。池塘中那些先前惊慌失措的鱼又聚集起来,重新争抢起食湖面上的食饵了,好似先前击落的棋子从不存在。
罗万忠道:“瞧见了吗?”
“人和鱼也没什么两样。只要食饵给的足够,就没什么不能忘记。”
“开阳和秦破虏能给她的我都能给,何况开阳君限于身名不能给的,老夫也能给。”
他从喉咙里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鱼都会争饵,想来这位军师也不至于比还鱼不如。”
戚乐当然要比鱼聪明。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可能比大部分人都要聪明一点。
宫中已有了侍中传旨,通知了她开阳君封她六品右扶风的事,系统见戚乐接受的特别容易,心里还有些困惑不解。以它理解的戚乐,实在是个矜傲又散漫的人,难伺候还好胜心强。她辛辛苦苦跳了槽,对方只给她个七品掌案——无论开阳君的理由是什么,戚乐心里都该不太快活才对。
戚乐饮了一杯秦破虏特意带回的新茶,尝了尝,顺口回答:“我为什么要意难平,一早就猜到了。既然做不了中书侍郎,那别的位置随便哪一个都行,总归待不久。”
系统闻言匪夷所思:“你除了出坏心眼,难道还真的会治国?”
戚乐道:“治国不会,只会做生意。抱歉,让你失望了。”
系统:“……”
系统心累:“戚乐,你不会治国,那要怎么从右扶风往上爬啊?你是六品,开阳可是一品公啊?”
戚乐玩笑:“唉,你不是不希望我和他争起来么,怎么关心起我与他的职差了?”
系统很想说,我哪里是在乎你和开阳君的职位高低,我是担心你上不去意难平,然后再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才出厂五年,已经苍老的经不起吓了。
它最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戚乐,你可怜可怜我。我还不想那么早的换硬件,如果你打算炸周都了,你提前几天和我说,让我做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