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的院子在南山村的一角,以前算是村里中等的人家,因为老爹会打铁,有个铁匠铺子,经常帮大家修修农具什么的,有时也会打些简单的铁器到集市上卖,家里还是有些活钱的。
不过村里头以前院子最大最好的还是七叔公家的,七叔公是南山村罗氏宗族这代的族长,辈份也是最高的,虽然罗成家其实不是他们一族的,但罗铁匠喊他一声叔,于是罗成他们便要喊他叔公。
他如今也七十多岁,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年龄超过七十的男人,他前后娶了三个老婆,给他生了十七个儿子,不过最后只养活了十三个。
就因为有十三个儿子,所以七叔公家在村里是说话最硬气最有权威的,虽然他的众多儿子里还有一个傻子一个哑巴。
这年头,在乡村,谁家儿子多兄弟多谁就说话就硬气,没人敢欺负。
好在七叔公是个比较明事理的人,对自己儿子约束较好,从不许他们仗势欺人。农耕社会,人多便力量大,七叔公家因此是全村生活最好的,有大院子,屋里家具也齐全。
过往,村里但凡有个纠纷什么的,大家肯定要找七叔公的。
七叔公家的厅堂,往往便是村民们自治裁决的公堂,七叔公家的院子,还经常坐满村人们,举行一些村民大会。
比如说以前有家媳妇偷汉子,奸情暴露,然后男人到七叔公这里请求主持公道。于是七叔公便让他的儿子们随那男人,把奸夫**抓起来,将他们当众吊起,然后让全村人过来讨伐。
最后扒光了女人的衣服,还往她身上泼粪,那个男人是外村的,被打了个半死,下面的两颗蛋都被打碎了,人给废了才放掉,外村那家人甚至不敢声张。
女人后来被男人领回去,但当天就投了河。
这件事情前后都没有上报县里,里正知道后也并没有干涉更没追究。
这就是这时代的特征,在乡村,宗族有很大的自治权,县里都往往是默认的。
只是今天。
南山村民们却纷纷来到罗成家。
大家或提点肉干,或拿点干果。
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
罗成让阚棱、王雄诞他们拿凳子出来招待大家,没一会,家里的凳子就坐光了,后到的人便只能或站或蹲。
外面风大,于是大家都挤在厅堂里,好在厅堂较大,可最后还是挤不下了。
最后,只得在院里生了一大堆火,于是大家便来到院里,围着火边烤边聊。
基本上全村的村民都来了,连七叔公都来了。
有人是看罗铁匠家达了,罗成兄弟们当了官,于是想要也跟着罗成一起做事的,有的则是想来找罗家借点钱应急过年的。
还有是有纠纷,想找罗家来仲裁的。
各式各样,还有单纯就是来恭喜下罗家,或是来凑凑热闹的。
搞的倒跟罗家办大席一样。
对于这些村民们,不管是有求的,还是来凑热闹的,罗老爹都是笑脸相迎。
家里的瓜果点心也拿出来摆上,还烧水煮茶。
七叔公因为辈份高,过去也是村里的村长,虽然说如今村长这个位置交给了儿子,可多年积威,威望在那。
他身子骨也很硬朗,但是脾气比较火爆,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家里,都是那种强势的人,他家十三个儿子,除了那个傻子和哑巴没结婚打光棍,其余的都成亲了。
但因为他不许,这十一个已经成婚的儿子,愣是到现在,都还跟着他们一起没有分家。
在七叔公面前,谁也不许提分家,他说分家就是不孝,一家人就得在一起。他还牢牢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种地的收入,一些零杂收入,那都是要上缴归公的,不管是谁赚的,不许有私房钱,儿子们除了妻子带来的嫁妆外,家里钱都是七叔公管着,要用钱还得申请。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他年纪大了,也自恃身份,便不跟其它人一样围在外面烤火,他坐在厅堂里跟罗成聊天。
“我知道我儿子们不满我老头子很久了,他们早想分家,我一直不许。可是他们心里一直不痛快呢,本来我想,等到我老死了,他们谁爱分谁分,想怎么分怎么分我也管不着。可今天,我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分吧。”
七叔公说想请罗成来为他们家主持分家。
分家是个麻烦事,许多人家儿子多,成婚后便要分家另过,然后便会生出无数的纠纷来。甚至有的父子、兄弟,都因为分家,最后翻脸反目成仇的。
七叔公以前不肯分家,就是因为家里儿子多,怕分家会分出事来。而且他向来说人多便好做事,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傻子一个哑巴,没有成家,分了家他们没法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