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为手握刀柄,低头看着街面。
混乱之后,地上一片狼籍。
有丢下的糖葫芦,有娃娃,饰,鞋,踩烂的灯笼,不一而足。
苏大为沿着拉开警戒的麻绳,绕着现场转着。
心里,隐隐感到一丝异样。
在大唐上元夜,这样盛大的节日,抢劫孩童,目地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人口贩子,闹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作死?
而且苏大为刚才与那黑衣人交过手,对方的身手,不是普通窃贼可比。
失踪的孩童不止一个,说明是团伙做案。
这些人,究竟想要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苏大为的脚下传来“喀”的一声响。
他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蹲下身去。
地上,一只泥人捏的娃娃,憨态可鞠的脸上,沾着一些污渍,但却笑容灿烂。
苏大为将泥娃娃捧在手里,喃喃道:“敏之。”
这个泥人,是自己方才买了送给贺兰敏之的。
长安县衙。
苏大为刚从县君裴行俭那里过来,这次的案子,影响极其恶劣。
失踪的孩子多达四人。
现在大理寺和上面,全都暴跳如雷,层层压力下来,除了对不良人的一番痛骂,限期破案也被提上了议程。
“我不管你用何种方法,七天,我只给你七天,如果不能破此案,你就自己去大理寺解释吧。”
裴行俭方才铁青着脸,如金石般严厉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
苏大为皱着眉头,拿起毛笔,在纸上涂抹,写上贺兰敏之,张易之等几个失踪孩子的名字,想了想,又写上正月十五,在上面重重画了个圈。
经过年余的练习,他的字比原来好了许多,不像以前跟小鸡抓出来的一样,算是勉强可以见人了。
可惜,就算写出颜筋柳骨那样的字,也对破案无甚帮助。
苏大为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神特么的正月十五抢小孩,还有限七日破案,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该从何处下手?
“苏帅。”
南九郎从外面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上次他被高建踢了一脚,虽然无甚大碍,但是走路仍有些影响。
大概还得将养个把月才能好,不过南九郎不肯歇着,过完元日便早早回不良人公廨报道。
“九郎,查到什么?”
苏大为抬头问。
“这是我从大理寺抄来的。”
南九郎说着,将手里一撂卷宗放在苏大为面前。
这是那几个孩子的户籍资料。
现在毫无头绪之下,苏大为能想到的,就是先从几个孩子的身份着手,看看是否有什么共通之处。
可以确定,这次劫孩子,并不是普通的诱拐儿童案。
那些黑衣人身手十分高明,而且遇到不良人追击时,也都有办法脱身,可见对方预估过各种情况,做过预案。
那么,这次的劫案,是有预谋之下的行为。
一出有预谋的团伙劫案。
就为劫那几个孩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伙国际大盗,经过周密的计划,做出各种预案,最后就冲进幼儿园抢走几个小孩。
实在有违常理。
苏大为伸手将卷宗翻开。
第一个被劫的孩子,张易之,五岁。
出自中山张氏,其叔祖为张行成,是太宗时的老臣。
太宗去世后,李治封张行成为侍中,兼刑部尚书,并封北平县公,监修国史。
张易之父为张希臧,乃雍州司户参军。
此次张易之随其母来投张行成,阖家一起过元节,
谁知竟会出这样的事。
才看到这里,苏大为顿时汗流浃背。
贼你妈。
这些恶贼,居然把当朝刑部尚书家的孩子给劫了,难怪上面那么震怒。
这案子要是不能速破,叫刑部尚书张大人如何想?
让天子李治脸往哪搁?
尼玛,
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非把你们抽筋剥皮不可!
等等,这个张易之,名字有点耳熟啊。
苏大为隐隐想起了点什么,再翻卷宗,看到张易之家庭成员的名字,顿时脸色一黑。
其弟,张昌宗?
就算历史一般,苏大为还是想起了前世看到的野史,张昌宗和张易之兄弟二人,皆为神龙时期,武则天的入幕之宾,也就是坊间流传的男宠。
这……
一时之间,苏大为无力吐槽了。
此事必有蹊跷,对,有很大的蹊跷!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翻动卷宗,看第二个孩子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