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知道,苏大为曾一度为了寻聂苏,打算向苏定方辞行。
结果是被苏定方给劝住了。
但苏大为没有一天,不想自己的妹子。
每行军到一地,必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安文生拿着自己亲笔画的聂苏画像,去替他寻人。
可惜一次次希望,只换回一次次失望。
现在,聂苏的名字被咥运提起,怎么能不让人震惊,不让人意外。
没有人会认为,以聂苏的本事,会落在咥运手里。
甚至苏大为也不相信。
只以为聂苏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耽搁了,或是迷路了。
但是现在……
“你小子,把聂苏藏哪了?你知道聂苏在哪对不对?”
苏庆节被咥运羞辱都没觉得这么愤怒,但是眼下,因为苏大为家聂苏的事,他的双眼尽赤,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相同的情绪,只有在当年,听闻自家阿姊被苏大为所伤时,才有这样的激愤。
咥运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大为,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这一刻,他又重新找回了主场的感觉。
任凭苏大为如何厉害,但是自己始终抓到了他的软肋,谁强谁弱,还真不一定呢。
无欲则刚,但你苏大为有欲,除了乖乖求我,还能有何办法?
至于苏大为身边这些人,没有苏大为点头,谁敢动我半分?
咥运就是吃定了这一点。
流露出明显的有恃无恐。
但他料中了。
苏定方再怒,也不敢在此事上失去冷静。
做不良帅多年,他早已非像当年那样冲动,甚至他的愤怒,倒有一半是装出来,故意威慑咥运。
可惜,咥运的心理素质太强,神经简直和铁一样顽固。
这招吓不倒他。
“阿弥!”
苏庆节回头看向苏大为:“要是你不方便,把此人交给我,一个晚上,我保证让他开口。”
阿史那道站在一旁,有些茫然的看向苏大为,再看向苏庆节,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苏庆节怕苏大为因为关心则乱,又或者因为愤怒而失去冷静,所以想替他对咥运用刑审讯。
谁都知道,咥运是要押解回长安,等待李治落的。
若身上留下不该有的伤痕,那会是一桩麻烦事。
但是苏庆节根本没有多的考虑,直接一口包揽下来。
什么是义气,这便是义气。
他跟苏大为是过命的交情。
此时不帮阿弥,何时帮?
从头到尾,苏大为都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化作了一尊石像。
但是苏庆节和阿史那道真,这些常年在苏大为身边的人清楚的知道,苏大为与聂苏的感情有多好,有多牵绊。
他一定是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杀意和怒意。
阿弥一定忍得很辛苦。
只要阿弥一句话,兄弟们把这件事替他做了。
咥运脸上带着戏谑,像是一头落入陷阱中的狐狸,突然翻身踩在了猎人的脸上。
他不急,也不懂,他相信,苏大为一定会向自己屈服。
但是,没有。
他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苏大为是平静的,至少表面上看来极为平静。
他只是向苏庆节和阿史那道真淡淡的道:“道真,狮子,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
话是这句话,但感觉完全不对。
他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这么平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咥运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消失。
苏庆节看向苏大为,不确定的问:“我们都出去?”
“出去吧。”
“好吧。”
苏庆节松开手,看了一眼阿史那道真,呼了口气,向苏大为道:“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好。”
苏大为点头。
苏庆节又看了看他,从他脸上想看出点什么。
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眉心微皱了一下,压住心头的担心,向还在愣的阿史那道真招了招手,拉上他,喝上那两名押送咥运来的唐军士卒一起走出营帐。
他们不会走远,就在门口守着。
如果苏大为需要,随时可以进去帮忙。
走出营帐的一瞬,苏庆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灯光下的苏大为,伫立在帐中,半边脸庞沉浸在阴影下,那种沉寂的感觉,令他感觉十分陌生。
阿弥他……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