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姝婷死后,不知为什么,党含紫反而疏远了宁凤鸣,觉得她的死与自己有关。其实,她说小冬冬外婆会回来,只是想避开与他过于亲密的一个借口而已。小冬冬外婆还在广州,即便赶回来,也得明天上午的事了。
猛地,党含紫想,是啊,现在我有稳定工作了,为什么不把小冬冬外婆请回来,既可以照顾妈妈,小冬冬又有人照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已经有一年多没和妈妈联系了,她会不会怪我呢?
党含紫翻出妹妹唐丹的号码,试着打了过去。让她失望的是,手机号码早就换了,此号码无法接通。唉,以后再说吧!她只得作罢,把小冬冬接回纪念馆,让他在排练厅里玩。排练的时候可以让小冬冬呆在一旁,可后天演出,让他呆哪里呢?党含紫一边排练,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见她心事沉沉的样子,胡老师把她叫道一旁,说含紫,是不是有什么事?
党含紫叹了口气,说这几天幼儿园放假,我担心后天小冬冬没人带!
通过这段时间的来往,胡老师已经知道党含紫守寡,看着在排练厅玩的小冬冬,劝道,含紫,你要忙工作,又要带孩子,容易的,该找个伴了!
老师扯到这个问题,让党含紫有些难为情,她急忙支开话题,说胡老师,我觉得舞美手段还要现代一些,这样的话才能带给观众更强的时代感。
胡老师不由一笑,说你这个丫头,我说这事,你却说那事。不过,你提的这个看法很有见地,比较现代的舞美手段可以通过快速换景加以体现,只是资金的投入会更大。
党含紫说,上级领导很重视这个歌剧,把这个情况反映上去,估计不会拒绝。时间紧急,我现在就向杨馆长说这事,他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说完,她急匆匆出了排练厅,找杨馆长去了。其实,她没有去找杨世博,而是去找帮忙带小冬冬的阿姨去了。说实在的,后天就要演出了,再去搞大的改变,肯定不会是好事。
含紫妹子,含紫妹子!刚到纪念馆门口,党含紫听到有人在喊她。抬头一看,见是刘玉婷,她急忙招呼说,玉婷姐,你怎么来了?见她一脸的憔悴,她又接着说,还在为姝婷的事伤心?
刘玉婷把她扯到一旁,悄声说,含紫妹子,你得帮我一下。
党含紫一惊,说要是为了姝婷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刘玉婷眼泪一汪,哭哭啼啼地说要是你都不帮我,那我妹妹冤死,永远澄清了不了。
党含紫心一软,说不是我不愿帮你,是我没能力帮你。
刘玉婷把眼泪一擦,说我问了律师,如果要打官司,先得进行尸检,可是,我向警方提出尸检申请后,遭到警方拒绝,说我妹妹患有神经病是自己跳楼自杀,派出所已经作了赔偿,案子结了,不再接受与该案子有关的任何请求。妹子,你看看,这是我妹妹尸体的照片,你看看,这像是跳楼自杀前的人吗?
一边说着,刘玉婷从袋子里拿出一叠照片,给党含紫看。党含紫接过照片,仔细看了起来。确实,照片上的玉婷的眼睛肿大,属于典型的熊猫眼,身上有许多伤痕。还有,她的一只脚没有穿袜子,一只脚穿了袜子。就一般常识判断,死者生前肯定遭受过严重殴打。
党含紫说,你是说姝婷跳楼自杀是被逼的?
刘玉婷说,我妹妹精神正常,她不可能跳楼自杀,我要申请尸检,为我妹妹讨回公道!天理昭昭,我就不信,坏人得不到惩罚!
党含紫说,你、你找领导反映过吗?
刘玉婷说,我找了公安局的领导的,一个叫张红建的副局长说我妹妹乱帖子散播谣言中伤领导形象,被带到二楼值班室反省,后来她上四楼上厕所,没人看着,就跳楼了。我妹妹好端端的一个人,既无病史有无前科,会因为这样的事跳楼自杀吗?简直是笑话,现在朗市老百姓哪一个不说我妹妹是被派出所干警打死并被扔下楼的!
虽然,这番话曾经听玉婷讲过,可现在听她说,竟是如此有说服力,让党含紫不得不相信这番话的真实性。可是,相信又有什么用呢?她叹了口气,说既然公安局的都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他们勾结在一起,当然会一口咬定我妹妹是跳楼自杀了。
党含紫说,那你去找找市里的领导?
刘玉婷又摇了摇头,说没有用的,市领导已经狠话了,撤掉我经开区宣传科副科长职务,只要我再拿这事说事,就扣我的工资,开除我的公职。
啊!党含紫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有这么严重?自始至终,怎么没见宁凤鸣的影子?她试探着说,姝婷老公怎么不和你们一起想办法?
刘玉婷摇了摇头,说他已经得到有关方面的通知,如果参与这件事情,市教育局的年度文明单位评比资格取消。迫于压力,他已经公开声明,承认警方下的结论,不参与与我妹妹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们知道我妹妹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也不想连累他,姝婷的尸体我们已经接回老家,临时买了一口冰棺放着。
还没开始打官司,就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党含紫不禁深深地同情起来,说玉婷姐,姝婷已经走了,你就算了吧!
刘玉婷杏眼一瞪,说这是社会主义社会,我就不相信正义得不到伸张,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要为我的妹妹讨回公道!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作恶的享富贵又寿延!猛地,党含紫想到了读书时代学过的课文《窦娥冤》中的一句台词,一种弱者同情弱者的悲悯涌上心头,不由说道,玉婷姐姐,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刘玉婷惊喜地拉过她的手,说后天是伟人诞辰百周年庆典活动,到时候肯定有大领导来,我想请你帮我引见一下。
党含紫抽出手,说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帮你引见大领导,就是见个副市长,我都得求人。
刘玉婷一阵悲愁,说也是的,我一急,糊涂了。
党含紫看了看时间,说我出来了好长时间,儿子还撇在那里没人照顾,得走了!说完,她抬脚就走,进了纪念馆大门。
刘玉婷急忙追上去,也跟着进了纪念馆大门。门口的工作人员急忙拦住她,说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本馆暂时不对外开外,你想参观的话,过四天再来!
刘玉婷站在大门口,近乎绝望地大喊,含紫妹妹,你得让我进去,你得让我进去!
听到喊声,党含紫停住脚步。她想了一会,又往回走到纪念馆门口,对工作人员说,后天要演出,我儿子没人带,这是我请的临时保姆。
哦,宁馆长,是您请的保姆啊。那快进去,快进去!工作人员马上换上笑脸,让刘玉婷进去。
党含紫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天你就住在我那里,帮我照顾小冬冬,找什么领导,我可帮不上忙,你只能自己去找。
刘玉婷跟在后面,说要得,要得,只要能呆在里面,总有机会找到领导的。
党含紫猛地一转身,提醒说,玉婷姐,不是我多事,见着人你千万别说是找领导的,你只说是我请的临时保姆。对了,那些大领导一般上了年纪,很富态,另外就是态度一般也很好,不会凶人的。好了,你在这里等我,我把小冬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