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战斗的主力,他们是炮灰。
是用来吸引唐军炮火并且力图打开缺口的敢死、先登。
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快。
用他们最快的速度越过战场,冲到对方的防线之前,与对手展开近距离的搏杀,从而为后方主力的进攻,争取得至关重要的空间与时间。
在他们的队伍的中间,一队队游戈的轻骑兵,与他们的任务相仿。
而在他们的后方,才是益州军队的真正主力。
甲士。
左右两翼,各布置有五千骑兵,这是为了迎击唐军左右两翼的骑兵,防止对手在轻步卒和轻骑兵冲锋的时候,他们自两翼齐出剿杀战场的。
如果让对手的骑兵冲进了中间主战场,那么这些轻步兵必然会成为屠杀的对象。
朱友贞摆出来的阵容,表明了他将要不惜一切代价进攻的架式,而柳成林,则是摆开了防守的阵容。
很简单的道理,对方想要进攻,那就用铁桶阵来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
当进攻无法撕碎有效的防守的时候,当进攻一方的力量被大幅度的消耗的时候,便是防守一方反击的时刻。
大盾在前,长枪居中,弩手于后,而在这些人的身后,一门门的火炮,昂起了头颅,黑洞洞的炮口,冷冷地注视着宽阔的战场。而间杂在火炮之中的,还有一门门高大的投石机。这是刚刚萌芽的热武器与冷武器时代最具杀伤力的武器的一次协同作战。
战场的中间,有一道死亡线。
号角,鼓声再度响起。
而仍然在麦地里厮杀的双方斥候,在听到了这一次的号角与鼓声之后,却是不约而同地向后撤离了战场,转身打马奔向了自己的部队,只在战场中央留下了一具具的尸体和遍地的鲜血。
号角停,鼓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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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
高台之上的朱友贞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进攻!”
竖起的大旗指向了前方。
下方,一面接着一面的大旗倒下,指向对面的唐军战阵。
曹彬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道:“前军,出击!”
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顷刻之间响起。
前方的轻步兵们提着刀,向着奔跑,轻骑兵们后而先至,轻易地越过了轻步兵,踩着倒伏在地上的庄稼,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他们紧紧地将自己贴在马背之上,两脚不停地叩着马腹。
冲锋之时是最令人恐惧的。
当与敌人交接的那一霎那,生死便早已经确定,用不着再恐惧了。
敌人不会因为你怕就放你一条生路。
除了杀人与被杀,你没有另外的选择。
骑兵队伍分得很开。
轻步兵们的队形也分得很散,与过去的大兵团会战的冲锋,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而这个改变,便是因为唐军的火炮。
开花弹对于这样的集群冲锋的杀伤力太过于恐怖,而散兵冲锋,则可以有效地减少这样的伤亡。
向前,越过火炮的射角,然后再聚集起来向前起迅猛地冲锋,与敌人纠缠在一起,这是益州兵们在多次与唐军作战之后摸索出来的经验,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战场认知。
火炮一门接着一门的鸣响,一枚枚的炮弹冲出了炮弹,落在了奔跑的人群之中,巨大的投石机扬起了高高的掷臂,无数用网兜扎起来的碎石块飞上高空,挣脱束缚,然后打着旋地出一声声的尖啸盘旋飞舞。其中有一些投掷出来的却是一个个的装满了猛火油的陶弹,落地之后,无数拳头大的火团四下飞舞,点燃了战场中间的麦田,熊熊的烈火夹着滚滚的浓烟将整个战场彻底淹没。
益州轻兵步和轻骑的损失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这是因为大唐第一兵团的炮兵阵地,不再是呈一条直线排列,而是形成了左右两个阵地,他们的射界是倾斜而互补的,这让他们几乎覆盖了整个战场中线附近的大部分地区,而另外一些他们照顾不到的地方,则使用了投石机来进行弥补。
小小的战术变化,却是让益州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进攻一开始,所有的牺牲在指挥者眼中,都已不再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个战术目标能不能完成。
鼓声不停,冲锋不止。
前面的人倒下去了,后面的人踏着前方人的尸体,继续向前。每一波人的倒下,都会为后一波人向前再突进一段距离制造出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