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若似乎还没从时空旅行中缓过劲,茫然地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一动不动。
两个男人以为她身体不适,就让她坐在树下休息,他俩先爬上旁边的小山坡观察下情况。
“杜兰德,这里就是南京吗?”尼克手脚并用地边爬边问。
杜兰德踢开一根断裂的枯枝:“我怎么知道?”
尼克不解地问:“你不是中国人吗?
杜兰德无奈地摊手,没好气道:“你随便空降在美国某个山头上,就一定知道那是哪儿吗?何况这是117年前。”
尼克嘿嘿一笑:“也是,我在德州住了20多年,现在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爬上坡顶后,尼克拿出望远镜随意一扫,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愣在原地,大张的嘴巴半晌才出一声夸张的OMG!
未曾生活在乱世中的人,绝对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性。饶是杜兰德混迹街头的时候也见识过社会的某些阴暗角落,依旧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成片的房屋化作残垣断壁,几股浓浓的黑烟从废墟中升起。往日威武的石狮被砸坏,只剩一半的头部残存着烈火灼烧的痕迹。目所能及之处全是废墟,不论是院落还是尸
体,几乎无一完好。
杜兰德第一次讨厌望远镜这种东西,那些死状可怖的尸体通过镜片精准地映入眼帘,引得他胃里一顿翻江倒海。
旁边的尼克早已丢掉望远镜扶着树干大吐特吐了。
杜兰德正想嘲笑一番,却听到菊若的尖叫声远远传来,他忙捞起背包跑去。
尼克喘着粗气擦了擦嘴,用挂在脖子上的摄影机将山下的惨状拍下来,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山。
杜兰德先行一步来到浑身颤抖的菊若身边:“怎么了,菊若小姐?”菊若惊魂未定地指指眼前的山坳,杜兰德惊呆了,山坳里密密林林的全是尸体。从穿着来分辨,既有衣衫褴褛的贫苦人家也有穿金戴银的朱门大户,只是那些金银早已被
人掠去。有个身着丝绸旗袍的中年妇女双耳耳垂撕裂,三个手指也被剁掉,定然是日本鬼子抢她饰时所弄。有的老人护着晚辈躲在石头后被乱枪打死,有的妇女怀中抱着婴儿,母子俩一起被刺刀捅成筛子,还有的孩子被削尖的木棍拦腰扎起,立在地上。许许多多的女性浑身赤
裸地躺在血泊中,她们无神的双眼睁得圆圆的,不甘地望向天空。
尸体叠压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布满整个山坳,足有数千具。土地变成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在冬天都吸引了成群的苍蝇寻味而来,嗡嗡直叫。“他们应该是逃难到山里的百姓,却被追兵全部杀了。”尼克露出吃惊的表情,注意力落在那些保持着磕头姿势的尸体。过了许久,他才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打开镜头盖,
开始尽责拍摄。杜兰德脸色很难看,同属中国人,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他们相隔一百多年,他们对自己来说只是一段逝去的历史,但看到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还是难以接受:“我……小
时候听说过大屠杀的事,可是没有想过会这样凶残,太没有人性了,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地狱的话,不过就是这样了。尼克边拍边用沉重的语气说:“以前虽然听说过这件事,却没有深入了解,觉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所以无法理解中国人为什么总拿这件事为难日本。今天亲眼目睹后才明
白你们为什么会如此执着。这不是战争,是屠杀,是人道主义灾难,是不容于现代文明的野蛮行为!”
菊若俏脸惨白,站在原地一言不。
拍摄完毕后尼克从行囊里掏出一瓶威士忌,先喝了一口,又递给杜兰德:“喝点会舒服些。”
杜兰德狠狠灌下一口,喘着粗气:“走吧,我们还有任务。”菊若低着头,默默跟在他身后,尼克收好摄像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