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数天的大雪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停了,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毫无温度可以,却带来了久违的晴天。天空碧蓝如洗,林间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惊落簌簌积雪。
胡蝶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看着白雪皑皑的世界,萦绕在心头的雾霾似乎也散去许多。
“小蝶,休息够了吗?我们今天应该出了。”杜兰德将屋里所有的食物用布袋装好,背在背后。
胡蝶回眸笑道:“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小屋。
刚走出门,杜兰德又折回去。
胡蝶听见动静,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去,只见杜兰德掏出五块大洋放在被两人吃光的米缸里。她会心一笑,没有说话。
因为怕遇上哨卡,因此两人选择了一条较远的路前往天津,沿途几乎都是树林。初始几天,两人边走边逛,像一对游山玩水的小夫妻。
杜兰德手把手教胡蝶辨别野菜野果,告诉她哪些蘑菇能吃,什么陷阱可以抓住野兔。胡蝶乐在其中,渐渐学会如何在严冬的山野丛林里寻找食物。
冬季的山林寂静又美丽,逃难的路因为身边人的陪伴而不显漫长。胡蝶原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即使永远到不了天津也没关系,只要能和杜兰德在一起就好。可她是单纯,却不傻,杜兰德越来越焦躁的眉眼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
绪。
他多次向胡蝶提出到了天津后,不去上海了,直接去日本,再从日本去美国。胡蝶很是不解,开始说好的不是要去上海吗,为什么突然要远渡重洋去大洋彼岸的国家?她的父母埋葬在中国,她的哥哥还在东北打游击,她的同学还在为国家的未来抗
争,她为什么要躲去外国独善其身?
两人为这件事很多次都弄得不欢而散。
杜兰德又急又气,却无法将自己所忧心的事全盘托出,也对胡蝶的固执无可奈何。胡蝶也是满腹委屈,说中国一定会打败日本人的是他,国难当头让她跑路的人还是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作为中国人不该为自己国家抗争到底吗?听说上海有很多进步人士和进步组织,如果她去了那边和他们多多接触,不就能更好地为国效力了?这半个月她在学校社团里学习到许多以前不曾听说过的东西,爱国的种子已经在心底生根
芽,让她此时抛弃家国,她真的做不到。
还是说他厌烦与自己在这满眼都是积雪的树林里东躲西藏了,所以故意与她吵架,想要丢下她独自离开?
胡蝶心里委屈极了,如果他真的走了,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走出去?可若他真要走,自己也拦不住,更没理由拦。两人素昧平生,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胡蝶在林间休息的间隙里,靠在树干上盯着生火的杜兰德迟疑地开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村庄或城市?”她想的是一旦找到城市或者村庄,即使没到天津境内,也会主动提出与他分开走,这样总好过哪天醒来现他不辞而别。她虽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却绣得一手好花,可以
给人做点女工养活自己,攒点钱后再去上海,然后想办法通知福叔和小玲。
让她没想到的是杜兰德反应很激烈,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焦躁地扯着许久不曾打理的短,低声喃喃道:“不多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胡蝶心底钝钝地痛,他果然是存了离开的心思,表面上却装作不解地问:“阿杜,你说什么?什么时间不多了?”
杜兰德突然抬头大吼:“为什么不跟我离开,为什么不肯答应跟我去美国?来不及了,现在全他妈的来不及了……”他站起身抬腿用力踢飞一截枯干。
胡蝶没想到他会如此愤怒地吼自己,明亮的双眸中瞬间溢出委曲的泪水,小手颤抖着紧紧抓住一截木棍。
女人不断滑落的眼泪让杜兰德愣在原地。
他用力拍拍额头,悔恨不已,自己这都干了些什么?现在的胡蝶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是南京城里那个坚毅果敢的女护士,自己冲他吼个什么劲?
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到1931年已经四十天,根据仪器的提示他只有十天时间了。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回到现代。
十天时间根本不够两人赶到天津并且登上去日本的船,让她远离战祸的打算彻底落空,那就只能让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果到他离开的时候胡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怎么走出山林逃避警察的追捕,怎么生存到1937年遇到初次穿越的自己,怎么从菊若手里抢回那顶鸭舌帽,怎么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