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着狭道山还有五六里,穿过狭道山的山路,再往里深入,就是敌酋精锐盘踞的地界。
因为赶路到了这里,两位钦差都不打算让疲惫将士立刻去迎敌,原地扎营,下令暂时休息。
钱之栋的大军靠后扎营,与两位钦差的营地连接又界限分明。
但钱之栋为了让两位钦差安心,将自己的帐篷设在了距离钦差大帐不远。
刚刚去跟两位钦差议事,出来后,几个将领就跟过来,又在钱之栋的帐篷里开了个小会。
这时,幕僚简渠从外面掀帐帘进来。
钱之栋见简渠脸上表情淡定,可眼眸亮着,心里一动,又议了几句,吩咐了事,让诸将去办事,才问简渠:“可是有事?”
简渠问了钱之栋:“大帅可想过,这次战事结束,接连大胜,西南可还会让大帅留下镇守?”
钱之栋有些不悦,这种事,他们之前就有猜测,简渠此时无缘无故提起,难道是为了奚落自己?
不,简渠不敢。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能让我留下?”钱之栋问着,能留下当然好,这就是西南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有了想法,岂是我这样小小幕僚能阻止?而且恕我直言,此战无论胜负,怕朝廷都不会让您继续留在西南了。”
这是大实话,钱之栋站起来,在帐篷里转了转,虽神色不快,但没有说话。
“可您是西南军的大帅,可直达天听,只要皇上认为您建有大功,就算回去了,未必不会比现在风光。”
在西南再风光,也不过就是做个土皇帝,还要忍受朝廷催促战事,更要与敌酋作战,享受都享得不安生。
可能带着大胜归朝,封侯封伯,不仅是自己风光,后代都能沾光,一跃成为勋贵。
世袭的爵位,对于开始渐渐年老了的武将来说,是极有诱惑。
简渠虽没有挑明了说,只暗示性提了意见,但钱之栋听明白了简渠的话。
虽出于身份不同,这种意见,其实有偏差,钱之栋宁可当个西南王也不想去中枢,但既然不可能,那这意见其实不错了。
钱之栋神色一动,似乎有所启,沉吟:“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且回去,总要等再迎来几个胜利,才好向朝廷报功。”
“到时,还需要你这个幕僚起草文书。”
“这是属下的荣幸。”简渠笑着,看着简渠笑眯眯的离开,站在帐篷内的钱之栋笑容一敛,神色阴沉。
“哼,连你也想着后路了么?”
严格的说,简渠并没有背叛钱之栋,但是只要一想,手下的诸将以及谋士,个个只想着退路,想封赏,想养老,队伍不散也散了。
钱之栋心中浮现出一阵悲哀。
想当年,自己十几岁就打天下时,虽跟随的人少,可气势如虎,恍惚之间,有着天命加身之感。
可这时间太短暂了,转眼就是大郑建立,虽自己当时势力小,不过千人,又早早从龙,并不被大郑视为外人,以后步步提拔,可到了现在,不仅仅是谋士,许多跟了十几年二十年的将军,也仅仅只想封妻荫子,庇佑子孙。
这就是大势,叫钱之栋拿什么去和朝廷争?
“也罢,就最后捞一把,不过争功?文字上这点倾斜又算什么,能争得几分,简渠还是太小家子气!”
“要争,总得争个大的!”
钱之栋也随后踏步出去,望着远方夜幕下的连绵群山,神情阴冷又充满了落寞。
诸将光芒渐渐凋零,现在又到自己了么?
我并不是不认命,只是还有一丝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