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兵呢,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
“兵过几天就有了,”永祥笑了笑,边走边说道:“你既然来了,我估摸着韩老爷会让你统领一营兵,不过在这儿做营官跟在健锐营做营官不一样,你只要领着兵勇们操练,等兵练成了将来只要领着兵勇们上阵杀贼,钱粮也好,军需报销也罢,甚至连军纪都无需你操心。”
佟春楞住了,楞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问:“营官不管钱粮,谁管钱粮?”
“粮官,”千里做官只为财,永祥岂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说:“粮官姓陈,叫陈崇砥,是吴大人派来的。河营原来的那些书办,现而今全归陈崇砥管。往来公文、钱粮账册和军需报销这些事,一概不用你我操心。
佟春哭笑不得地说:“吴大人管得也太宽了吧!”
永祥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想,不用管那些烦心事,你我便可一心一意练兵。”
“韩老爷呢,韩老爷住哪儿?”
“规矩是韩老爷立的,韩老爷自然要以身作则。”永祥抬起胳膊指指离村口不远的一个院子,微笑着解释道:“韩老爷现在虽住河厅,但过几天也会搬出来。听说家眷要来,那院子就为了跟家人团聚的。”
“那韩老爷管不管钱粮?”
“韩老爷自然要管,不过韩老爷也只会管粮饷军需能不能支应得上,只会管陈崇砥和陈崇砥手下的那帮书办有没有贪,其它事应该不会过问。”
“姓陈的要是把钱粮贪了怎么办?”
“姓陈的真要是敢贪没钱粮,韩老爷自然会去找吴大人理论,吴大人要是不给个说法,韩老爷可以具折参奏,奏请皇上治他们的罪。”在宫里当差不晓得吃了多少苦的永祥,早看这个年纪轻轻就做上从五品协办守备的佟春不顺眼,想想又轻描淡写地说:“其实老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么多人盯着呢,借陈崇砥几个胆也不敢贪没粮饷。”
佟春怎么也没想到借那么多银子去打点,结果竟谋了这么个一点油水也没有的差事,再想到债主是跟着一道上任的,这会儿正在那个低矮的院子里等消息,急切地问:“永祥哥,吴大人和韩老爷不让我们管钱粮,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就靠那点官俸怎么活?”
永祥暗笑他终究年轻,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回头道:“韩老爷体恤下属,不会看着你的妻儿老小跟着挨饿的,我估摸着会让陈崇砥给你支百十两心红纸张银。”
“百十两够做什么?”
“百十两已经不少了,佟老弟,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我至少还能领百十两贴补贴补,韩老爷从江苏带来的那些千总、把总,还是上过阵杀过贼的千总、把总,却连一两心红纸张银也没有!”
“没银子做什么官?”
“想要银子也容易,上阵杀贼搏军功,”永祥紧盯着他的双眼,似笑非笑地说:“河营原来的那些守备、千总、把总已经跟韩老爷的幕友王先生去静海了,不过只要在静海效力一个半月。再过一个月,韩老爷就要选派第二批人去替换。佟老弟,富贵险中求,你敢不敢接这差事?”
佟春能有今天全靠姐姐嫁得好,全靠姐夫提携的,虽说在西山健锐营混了近十年,哪里敢上阵杀贼,一时间竟吓懵了。
永祥早就看出他不是个能上阵杀贼的,见他居然怕成这样,再想想王千里和陈虎等汉人出征时的气势,暗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二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刚走到村口校场,同样刚安顿好的杨德彪和关鹏程追了上来,也跟佟春一样打听起兵在哪儿和钱粮之类的事。
永祥被问得不厌其烦,正琢磨着怎么打他们,吉二从河厅里跑了出来,躬身道:“永老爷,佟老爷、杨老爷、关老爷,您几位来得正好,陈老爷和崔先生都回来了,韩老爷请您几位一起去河厅议事。”
“崔先生从京城回来?”
“刚回来的。”
“有没有申领到钱粮?”永祥急切地问。
想到崔浩去京城前,眼前这位都司还帮着给工部的一个老爷写过信,吉二咧嘴笑道:“禀永老爷,崔先生有没有申领到钱粮小的不晓得,只晓得崔先生从京城运回十尊劈山炮,全是新铸的,刚运进对面守备署。”
“能申领要十尊炮也行,这趟至少没白跑。”永祥拍拍吉二肩膀,随即回头道:“三位,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拜见韩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