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殷逢,也清楚这一点吧。
一条白色小路,横穿院子里的花园。此时夕阳斜沉,整个院子都沐浴在一片柔光里。有一位园丁,站在花丛间修建。他穿着深蓝色工作服,戴着围兜手套和太阳帽,手拿一把巨大的剪子。察觉到脚步声,他抬头,与尤明许对视。
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脸很瘦,有些倦容,长得倒是很清秀文气。
尤明许向他点头示意。
他低下头去,继续修剪花枝。
尤明许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习惯性地环顾周围。她忽然现,这辽阔的花园,或者称之为花田,整个看起来怪怪的。印象中,这种花田应该都修剪得整齐、有规律,甚至是对称的。可眼前整片花田的颜色,却是东一块深,西一块浅。黄色、深蓝色、浅蓝色、深紫色的花草,毫无规律地错落分布着。
她停下脚步,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有点觉出味儿来:像一幅画。如果大地是油纸,那一团团、一片片的花草,就是画家落笔的色彩。别说,艺术感还真挺强的。
尤明许又看了眼那沉默恹恹的园丁的背影,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说这园丁也随了房子的主人,都有点恃才放旷的艺术家调调。
穿过花田,到了那幢四层大宅前。尤明许也只能看出,这房子设计得很有艺术感,通体洁白,线条圆润,且高低上下都是不对称的,却出乎意料得浑然一体,很像个博物馆。
房子周围种了很多果树,其中几棵桃子树上,现在已果实累累,煞是诱人。侧面还有一片鱼塘,周围花草木石,错落有致。一个头花白的老汉,蹲在鱼池旁,正在清理着什么工具。他戴了顶草帽,穿着背心短裤,抬起头,看到尤明许,立刻站起,黝黑的脸上,露出谦卑无比的笑。
尤明许却微微一怔。
对于某一类人,警察是非常熟悉的。他们站立的姿势、下意识的肢体紧绷,即使离开监狱很多年,都无法彻底磨灭。眼前这五十出头的老汉,就有着类似的气质。
尤明许打量了他两眼,他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低下头去,后颈绷得笔直。尤明许不动声色走进那栋房子,心想:就不知道曾经的殷逢,知不知道这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转念又释然:有陈枫那狐狸在呢,想必是一清二楚的。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走到一楼大厅,尤明许倒是感到意外。因为客厅正中还立着块牌子:“殷逢工作室”。抬头望去,一楼有七八个房间,门口都挂着牌子:“美工”、“策划”、“编审”、“商业推广”……也就是说,曾经的殷逢,把工作室都搬到家里了?只不过此刻,大多数房间的门都关着,或者开着门,里头没人。
“你好,你也是来探望殷老师的?”一个声音在身后问。
尤明许回头,看到个高高瘦瘦的白净青年,戴着副细黑框眼镜,眉清目秀的模样。那双眼非常亮,非常干净,于是你一眼就会注意到。
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背了个画板,手里还抱着大大一篮水果,颇为好奇地看着尤明许。
尤明许:“嗯。”
青年抬头望着楼上,说:“他出事,公司的人都担心死了。现在他回来了,能开签售会,真是太好了。我们部门的人,非要我作为代表,送个果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