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这才无事一身轻的下山,不过下山的时候,宁西居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做。徐江南第一次回答说因为自己是西夏人,哪怕心里对陈铮的某些做法不舒服,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国之君,陈铮是合格的,至少二十年来,凉州的变化有目共睹,第二次回答才笑着说这一点他和李先生不一样,李先生对江湖算是绝望,所以先生心里还有自己的那座江湖,但他没有,走江湖的那些年,虽然饱受苦难,但也有愿意将草席分他一半的小乞儿,也有一身破烂蓑衣无钱过河,却还是路见不平的剑客,不能因为有人行恶就忽视有人行善,也不能因为别人行恶,自己就不做心里想做的事,他愿意先做十年,要是十年后江湖还是老样子,他就学李先生了,把江湖藏心里了,自己每日养养花就行了。
宁西居却笑着说肯定有人对第二个回答感同身受,但他更喜欢第一个回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宁西居后来又问徐江南知道什么是圣人吗,徐江南只是摇头。
宁西居却是自问自答说,圣人不是以圣人之姿来要求自己从而成为圣人的,而是以常人为圣人,所以常人才称他为圣人。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意思就在这里。
徐江南笑着说圣人不感情用事,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所以我做不了圣人。
宁西居也笑着说他也不是,但同时又打趣说感情用事的都成了侠客,然后还说可惜自己也不是侠客。
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徐江南重重抱拳,到最后离开。
有些话宁西居点到即止,自然是相信这个年轻人的悟性,徐江南也是蜻蜓点水抱拳谢过,但心里其实也有点滴苦涩,前者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要告诉他行事得平常心,若是依他的猜测还好,这事若真是他爹谋划,相信也能想到今日的局面,他也相信他爹会给西夏留一条破局的路,他也希望自己走在这条路上。
快马加鞭小半旬后,披着破烂蓑衣带着斗笠的徐江南见到了有神都之称的洛阳城。
旧秦古都,传闻当年也是商君巡守,走到这里,见嵕山亘北,渭水南穿,此城居山阳,水阳之地,故称咸阳。
这会早寒之地已经陆续下雪,不过多数都是夜间下,早起之后,只能见到零星踪迹,至于天气,更是宿寒,许多人已经开始缩着脖子,双手套在袖中,生怕在外裸露了一丁点皮肤,给了寒意可乘之机。
徐江南到洛阳的时候算是午后,进城的人很多,抬头也能见到连绵的城墙,百人之高,纵横却不见尽头。
徐江南正要拍马顺着人流入城,却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肩膀,徐江南回头一看,连忙拉下斗笠,一脸笑意,正要躬身,却被人按住肩膀,于是他也不矫情,低声喊了一句,“师父。”
来者正是魏青山,与他一般笑意,见着徐江南后,捏了捏徐江南的肩膀后,笑着说道:“不错,本来老夫还当你得过些时日才能过来。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徐江南嘿嘿一笑,正要开口,魏青山背后冒出一个小脑袋,忽闪着眼睛看了一眼徐江南,又缩了回去。徐江南喜形于色,给老人使了个眼色。“小师弟?”
魏青山呵呵一笑,将小三秋从背后拽了出来,“可没那个辈分,他的两位师兄可是大有来头。”瞧着徐江南的不解样子,轻轻指了指青城山,然后笑道:“不出意外日后这青城山的掌教,怕是位小娃娃了。”
徐江南张着嘴,魏青山见到后续进城的人愈加繁多,便将徐江南先拉进城,寻了家酒肆坐下,要了壶酒,又给小三秋点了一点开胃小吃。
刚坐下不久,徐江南笑着询问:“师父怎么来洛阳了。”
魏青山举了举手上的酒葫芦,“眼熟吗?”
徐江南眼神一闪,点了点头。
老人继续说道:“我之前去吴家求过剑,当时吴家不愿把夜白给老夫,后来偶然见过吴前辈一面,才有此机缘,这一次吴家理亏,本意不是如此,只是想抓你回吴家一趟。”魏青山呵呵一笑,“其实吴前辈也是窝火,你想,一个好好的铸剑世家,专心砥砺武道,当初你爹要是好心好说,吴家也会把剑给他,可是你爹心气高,不愿低头。”
徐江南急急打断说道:“师父,我爹代表的是西夏,有些事,不能简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