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是被婆子背到房中的,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也不停地冒汗。萧氏亲自照看,一会儿就掉串泪,不知小姑子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病得这般吓人。
“阿筠怎么了?”陆斩冷风一般跨了进来,进屋先看到孙女站在床边抹泪,陆斩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三两步来到了床边。
“爹爹……”陆筠强颜欢笑,桃花眼拜观音峰时还明亮如秋水,这会儿却仿佛被人抽走了生气,活水变成了死潭。
陆斩疼得差点丢了半条命,再也顾不得在儿媳妇、孙女面前维持威严,高大威武的身板突然就矮了下去,蹲在床前,紧张地问女儿,“阿筠哪不舒服?”问完了才想起什么,虎眸扫向儿媳妇,“请郎中了?”
萧氏点头,低着头道:“就快到了。”只觉得愧对公爹。
陆斩重新看女儿,眼看着儿媳妇刚用帕子擦过,女儿额头就又冒了一层汗,陆斩又心疼又着急又愤怒,猛地站了起来,没有理会扑进来的妻子以及相继赶来的其他三房人,陆斩冷着脸折回院子,厉声问跪在那儿的周嬷嬷,“姑奶奶病成这样,为何不提前回禀!你们姑爷呢!”
周嬷嬷额头触地,浑身瑟瑟抖,声音更是被风吹碎了一样,断断续续道:“夫人,夫人她是突然病的,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姑爷,姑爷先前答应陪夫人去上香,可今天户部郎中杨大人家的公子过生辰,姑爷去赴宴了……”
陆斩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宫里,女婿朝他说的话。
为官都得应酬,陆斩当时还觉得女婿有上进心,可他并不知道女婿为了结交上峰之子,竟然敢辜负他女儿,言而无信!如今女儿病成这样,女婿却还在那劳什子宴席上与人饮酒作乐?
“赵武!”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突然响彻整座兰园。
赵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多少年没听老爷如此怒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人没到跟前,就被陆斩喝住了,怒斥道:“去把姑爷找来!我不管他在哪在做什么,你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虎眸圆瞪,陆斩眼里凶光毕露,仿佛要杀人一样。
赵武领命就走。
陆斩低头,再次看向周嬷嬷,正要落,瞥见自家常用的老郎中跑着来了,陆斩眼里冷光顿消,先去屋里看女儿。
一刻钟后,老郎中沉吟着松开陆筠手腕,目光一一扫过围在床前的众人,他想了想,请陆斩移步说话。
“我女儿到底怎样?”压抑着火气,陆斩耐着性子问。
老郎中摸摸胡子,叹气道:“姑奶奶应该在服用催孕的汤药吧?可是药三分毒,服用久了,姑奶奶……她房事过勤本就体虚,再被药效一激,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身体元气就受损了,好在还没有损及根本,现在开始调理,还来得及。”
陆斩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出奇的平静,“催孕汤药?”
老郎中点点头,皱眉道:“陆大人,老夫记得,姑奶奶出阁前,老夫还为她诊过一次脉,姑奶奶身体康健,并无问题。服用补药如给花草浇水,花草缺水了,及时浇灌,花草长得就好,可如果花草水分充足,这时候继续浇水,过犹不及,花草反而会受损。人也一样,姑奶奶的身体,根本无需汤药滋补啊,如果方便,老夫想看看姑奶奶的汤药方子,再针对药方给姑奶奶调理。”
“您稍等,我去问问。”陆斩客气道,请老郎中先坐,他再次去找周嬷嬷。
“夫人在喝汤药?”一改先前的暴怒,陆斩此时的语气,可以用风平浪静形容。
周嬷嬷好歹在陆家伺候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自家老爷是什么脾气,越平静就越危险,周嬷嬷都吓哭了,痛哭流涕,“老爷,是,是亲家祖母,今年出了正月,亲家祖母就每日看着夫人喝药,一日三顿……老奴心疼夫人,想回来告诉老太太,夫人不让,说她也想早点怀上孩子。”
“你可知道那汤药方子?”陆斩闭上眼睛,沉默良久,才问道。
周嬷嬷忙答:“知道,老奴悄悄打听出来的,不过老奴派人查过,方子没问题,确实是补药。”
陆斩终于没忍住,嘴角扯出个冷笑,“去把方子写出来。”
周嬷嬷虽然心里困惑,却不敢多问,爬起来就要走。
“等等。”陆斩突然喊住她,冷声道:“写完方子,你派人去抓药,熬成汤端上来。”
他倒要尝尝,姚家那老虔婆每日.逼他女儿喝的,究竟是什么大补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