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婵娟深吸一口气,想要止住泪水,可是她心里的委屈竟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要循着泪水的痕迹宣泄出来。
郑素馨忙用帕子一下子捂住她的脸,将她拥入怀里,抬头见人都出去恭送太后娘娘去了,就道:“去娘的屋里洗一洗,你这个样子,不上点粉不行。再哭,把眼睛哭红了,怎么出去见人?”
说着又向吴婵娟道歉,“是娘不好,娘想得不妥当。你什么时候出挑不行呢?干嘛非挑今天?既然做了人情,就该做足了。是娘一时想左了,害得我儿跟着受委屈。”
吴婵娟也知道不妥,忍着难过,哽咽着道:“娘,您别这样说,怎能让您给我道歉呢?您没错,都是我不好。我都知道。本以为忍得住的,看来还是差一点。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等我歇一歇就好了。”说着,低头跟着郑素馨的大丫鬟玉桂往她房里去了。
郑素馨便带着另一个大丫鬟白芷去送太后。
玉桂和白芷都是郑素馨的心腹,心里对自己的小主子也甚是同情,因此都闭口不言,一个带吴婵娟去梳洗,一个跟着郑素馨往外走。
来到大门口恭送完太后的懿驾,郑素馨已经恢复常态,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家去内院坐席。
这边吴婵娟已经洗过脸,略微上了点粉,将眼睛周围有些红肿的地方尽皆遮了,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
眼皮子上有些浮肿,不过玉桂已经拿着两片小黄瓜皮给她敷上了。
吴婵娟想了想,又把身上带的塞了干花的香囊取下来,扔到妆台上,嗤笑道:“这东西也不能带了。谁家咱们家来了只狗鼻子呢?”这是拐着弯儿骂盛思颜是狗,不是人……
刚才大概就是这个装着干花的香囊让盛思颜打了那么多喷嚏,夺去了太后的注意力……
玉桂知道吴婵娟有怨气,也没有说她,任她脾气。
吴婵娟讥讽完后,果然觉得舒服多了。
等她重新梳好头,拿下眼皮上的小黄瓜皮,一双重瞳已经是明眸善睐,清澈见底。
玉桂拍着手笑道:“二姑娘比先还好看呢!”说着将那已经有些枯萎的小黄瓜皮扔掉。
用小黄瓜皮敷眼睛可以消肿,这是郑素馨带到吴国公府的习惯,不过她说是她妹妹郑想容教她的,从小就见妹妹在家里捣鼓这些往脸上贴的、抹的东西,她也习惯了。
郑素馨的妹妹郑想容天姿国色,十分美貌,除了文采出众,其美貌也是很多人念念不忘的,曾经也被京城的好事者称为“大夏第一美人。”
可惜那么美貌的人儿,就如树上的蝉一样,只喧嚣了一个夏季,就销声匿迹了。
吴婵娟笑着照了照镜子,道:“如果有我想容小姨一半好看,我也心满意足了。”
“二姑娘说哪里话?您可比您小姨好看多了,不说别的,就说您这双重瞳,您小姨有么?”玉桂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支点翠碧玉累丝落花簪给她插在髻之上。
十二岁的少女身量高挑,亭亭玉立,看上去就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花期了。
吴婵娟抿嘴一笑,心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
郑素馨让白芷过来给她们报信,让吴婵娟直接去后花园的小桃坞,说那边已经摆上酒菜,让吴婵娟去招待那些小客人。
当然,都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那边的酒并不是大人喝的白酒,而是甜丝丝的果酒。
吴婵娟急忙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红鹦和画眉往小桃坞赶去。
小桃坞临水而建,有五个开间,东西各有两个耳房。
正中的屋子其实是一个前后通畅的凉亭。大大的窗子占据了整面墙壁,轻纱垂帘被掖在两旁的窗棂柱子上,随风飘曳。
系着窗棂的绳带上挂着铜铃,绳带一动,那铜铃就叮当响,声音并不大,因此不刺耳,随着窗外的泉水叮咚,别有一番情趣。
吴婵娟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正有些乱糟糟的。
里面的姑娘小子们东一群,西一圈,已经分了亲疏远近,跪坐在一起说笑玩耍。
吴婵娟拿眼风扫了一扫,已经看出来,王府的小世子夏止和周家、郑家的姑娘小子们坐在一起说话。自己家的堂姐、堂哥也跟他们坐在一起。四大国公府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四家之间千年来彼此也屡有联姻,说起来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
另外那些圈子她也看得出来。
尚书和尚书家的姑娘小子们在一块坐着,侍郎和侍郎家的姑娘小子们又是一桌。
总之是按各自家里的品级来的。
然后嫡出和嫡出是一个圈子,庶出和庶出又是一个圈子。
尊卑高低,嫡庶分明,只看这个小小的小桃坞上房就一目了然了。
吴婵娟先走到小王爷夏止、周家、郑家和吴家坐的桌前,笑着对帮她待客的堂姐吴婵莹点头笑道:“多谢大姐援手。”
吴婵莹生得也很美貌,她娘尹氏是江左大族出身,教养得女儿气度不凡。
“二妹来得正好。我在跟周家姐姐说话,顾不得屋里别的客人了。”吴婵莹笑着起身跟她对行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