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就是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到次日上头,沈御更是带着弘哥儿亲自上门拜访了,找的借口是“弘哥儿想念他澄姑姑了”。
纪澄陪了弘哥儿一会儿,待沈御走后,纪青就藏不住话了,“沈家大公子究竟是何意?可是想和咱们家亲上加亲的意思?”
纪澄那一套“配不上”的说辞在纪青面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她只道:“二夫人不会同意的,爹就别异想天开了。”
“这怎么能叫异想天开呢?我看大公子的态度很恳切,你究竟是怎么个想头?当初是你自己说的想在京师寻门亲事,我看大公子不是挺好的么?你是顾虑弘哥儿?”纪青问。
此种难言之情纪澄怎么能告诉纪青,被她爹追问得无可奈何之时,纪澄只得道:“爹爹当沈家是什么人家了,哪有那么容易嫁进去?”
“怎么就不能嫁进去了,你姑姑怎么嫁进去的?”纪青道。
今日早非往昔,沈御难道还能为她绝食不成?纪澄道:“大公子若真有心娶我,怎么不寻媒人前来说和,自己带着弘哥儿上门算个什么意思?难道叫人说我婚前就和人私相授受么?”
纪青一想这也是。在晋地年轻男女若是看对了眼,芦苇丛里、高粱地里一钻,回头跟家里人一说就成,到京城来这些事简直想都不敢想,沈御直接找上门来的确是欠妥的。
可不仅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会儿就是岳父大人看女婿也是越看越爱的,纪青舍不得沈御这么一条大肥鱼,再见着沈御时便委婉地透露了一下纪澄的心思。
沈御大松了一口气,姑娘家的心思果然是海底针,怎么猜也猜不到,亏得他打通了纪青这条线。沈御自己是绝对想不到纪澄拒绝他居然是为了那样一个理由,若是她早些说出来,他就不用连续好些日子陪着纪青喝得满脸通红了。
不过沈御此刻心情却是大好,他以为纪澄拒绝他是为了他本身的原因,多少让沈御有些挫败,如今才知道女儿家是为了矜持的缘故,这也越让沈御高看了纪澄一眼,商户家出来的姑娘如此端方实属不错,倒是自己对她太过轻率了。
沈御这些时日的异常,自然逃不过他母亲黄夫人的法眼,黄夫人本想着等沈萃出嫁了再寻了机会同沈御说话的,可这几日沈御一直陪着纪青,已经有许多闲言闲语传出了,连老太太都开始过问了,黄夫人再坐不稳,晚上送了客便叫人将沈御唤到屋里说话。
母子俩本没有必要绕圈子,但儿子长大了,又素来是个闷葫芦,黄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同沈御开口,先是关切地问了问沈御的身体,再然后又是弘哥儿的情况,最后黄夫人才道:“家里如今越冷清了,阿芫和阿萃都出嫁了,老太太成日里念叨冷清,就是为了尽孝你也该娶妻了,多开枝散叶,家里有孩子的欢笑声,老太太也不会觉得冷清,就是我每日里也有个奔头。”
“母亲说的是。”沈御道。正是因为连着的两桩亲事,家里眼见着就冷清了,等阿荨也出嫁了,家里真是就没有声音了,所以连沈御这样的人都不由得心动,想要娶妻了,纪澄大概是真的赶上了好时候。
“家里如今来了这许多姑娘做客,你可有瞧着满意的?”黄夫人问。
沈御道:“我在前头陪客,很少到女眷这边来,即使见过,也不过一面之缘,又不能知根知底,即使再娶要紧的还是弘哥儿喜欢,待弘哥儿好的才是。”
黄夫人一听,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知道纪澄对弘哥儿做了什么法,那孩子对谁都不亲近,偏偏待她就是不同。
“小孩子家家能懂什么?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哄去了。我瞧着还是得从咱们素来交好的人家里选,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风也好,规矩也好,新媳妇进门就能把家里的事情料理起来,对弘哥儿也能好好教导。”黄夫人道。
沈御道:“娶周氏时都是父亲和母亲做的主,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
黄夫人气得差点儿倒仰,“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如此任性?你以为你娶妻是能随随便便的吗?一妇蠢三代,你看看你三婶那样子,你三叔娶了她之后有什么出息?当初你三叔那样喜欢,现如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切都看淡了。阿御,你从来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是不是纪澄那狐媚子勾搭你的?”
沈御脸色一沉,“澄表妹就住在家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品你难道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有狐媚之举?这都不关她的事情,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是该娶一房妻室了,她年纪合适,同弘哥儿也好而已。母亲不喜欢又何必泼人脏水?”
黄夫人气得心里颤,这还没娶过门呢,就护上了将来那还得了?
“那好,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那还打算娶她么?”黄夫人也犟上了。
沈御实在不擅长和妇人打交道,即使是他母亲也不例外。只可惜沈彻不在,不然凭他那张嘴,同母亲说道说道,也许就能把气氛缓和过来。
“母亲也知道,如今沈家是鲜花着锦的情势,表面看着花团锦簇,可私底下皇上何时对我们放心过?安和公主下降,生生毁了大伯的前程,只能做个闲散国公爷,这已经是猜忌了。若非西域那边一直蠢蠢欲动,边关缺不得父亲震慑,皇上早就收回他手上的兵权了。我如今娶妻再娶世家大族的女儿,皇上能放心得下么?”沈御道。